叶澄铎听得出来,爸爸话里有话。 沉默片刻,他问道:“爸,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还记着初二年那件事,是不是?” “没有。” “撒谎!”叶易鹏哂笑一声,“你都记得,我知道,不然你跟我不会这么生疏。” 叶澄铎不语,爸爸接着说:“澄铎啊,爸爸给你讲个事。” “嗯。” “在爸爸很小的时候,你爷爷就逼着我闻鸡起舞。那时候可不是起床舞剑,而是上山跑步,你奶奶拦着也没用,家里就你爷爷说了算。” “后来跑步没停,但跑步前又多了冲冷水澡。夏天没什么,冬天里那水真是冷得刺骨。你没感受过,真能把人全身的皮都给掀起来。你奶奶喊着骂着都没用,你爷爷就跟顽石一样不为所动。” “后来呢?” “后来日复一日,得益于这样的锻炼,我打小就极少生病。唯一一次生了一场大病是发了高烧,只是还能下床走路,你爷爷就不向先生请假。一大早去看中医堂的先生,喝下中药后立马去见学堂的先生。可那一次,我病得晕倒在学堂里,你爷爷急了,你奶奶也为这件事和他大闹了一场。” “我那时候恨他,可是恨着恨着他就去世了。现在不恨了,可是心里满满的愧疚和感恩。在我记忆中,他这辈子都没跟我亲近过。他去世得早,也没机会等我长大跟我说说我那小时候是不是也骑在他脖子上当过大王。” 叶易鹏说到这里,面色肃然俨然如一尊雕像。 叶澄铎看着父亲,一声“爸爸”如鲠在喉。 “人家都说,父与子,一代人和一代人之间的恩怨都是相似的。我一开始不信,直到初二那年你趾骨受伤后,我信了。爸爸对不起你,没把它当回事。按理说,我应该更懂得做儿子的苦楚,可我偏偏还是秉承了父亲的蛮横。你恨我吗,澄铎?不恨我的话,为什么这几年都跟我这么疏远呢?” 叶易鹏转向叶澄铎的眼睛里饱含着泪水,在叶澄铎看来,爸爸是条硬汉。他从未见他哭泣,就连掉一滴眼泪也不曾。 可是现在,他知道,凡是血肉之躯都有七情六欲,凡是血肉之躯都会流血流泪。 父子俩红着眼相对,两年前饭桌上的争吵和对峙,父亲冷着脸狠着心不让儿子开医学证明免训,儿子流着泪跛着脚往楼上跑的场景又一次浮现眼前。 只是两年过去了。两年间,除了叶澄铎打球崴了脚那一次,父子之间都未曾有过亲密的接触。 儿子看父亲犹如不近人情的一尊雕塑,在旁人看来是可爱戴可尊敬,在他看来却要极力逃避。 叶澄铎时而也想走进父亲的书房和他好好聊聊,可每每看到他金丝边眼镜下锐利的眼神,看到他上唇浓密的胡髭时,他都望而却步。 那些在他年幼时觉得好玩有趣觉得“爸爸真棒”、“爸爸胡子好痒”的欢乐,在时过境迁之后竟成了他的恐惧。 父子之间早就需要一个时机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