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每思金钏儿之死便觉得心中烦闷,好好一个花朵儿似的姑娘就这样香消玉殒,以死来证清白。她的死虽有她自己轻浮之因,又何尝没有宝玉逃避、王夫人震怒、众人奚落的缘故?也不知宝玉泄露了蒋玉菡的藏身之处,落在忠顺王府手里的蒋玉菡又是何等下场。 因此,除了随贾母等人去探望过宝玉一两回外,黛玉只在房内躲避暑气。 宝玉一日好似一日,也没见他将前事放在心上,又因贾母放了话,会客见人诸事不叫贾政找他过去,他便越发恣意,每日在园子里游荡,甘为丫鬟充役,甚至连晨昏定省都随了他的便,只每日往贾母和王夫人处走一趟便回去。 黛玉住在贾母院中,倒是得了许多清净,至于宝钗辈如何劝谏宝玉立身扬名,又如何受宝玉的奚落,她皆装作不知道,只私下托妙玉,命栊翠庵里的尼姑给金钏儿念了几日经。 此时此刻,她方明白皇后之语,窥得王夫人之狠的冰山一角。 皇后的千秋是五月二十六,因体贴长泰帝,也没办千秋节的意思,只收了各处孝敬的寿礼,达官显贵之家皆是提前送礼。黛玉想到皇后宫中花木繁多,夏日蚊虫扰人,早就开始做香囊袋儿,两个月方得,二十日一早命刘嬷嬷特地送进宫里,以为寿仪。 皇后正跟长泰帝商量,将收上来的寿礼折变作钱,赈南方水灾。 长泰帝摇头道:“罢了,没到变卖你寿礼的地步,况这一二年兴修水利,朕连派了三拨心腹相互监督,谁也贪不到这些钱,已经疏通了许多河渠,水灾较以往减轻了五六分。你的心,朕知道,若真是到了没钱赈灾的地步,朕自然不跟你推辞。” 听了这话,皇后立刻就笑道:“巴不得如此。这回倒是得了不少好东西,各样东西应有尽有,我一个人用不完,明儿拣几件好的给林丫头顽去。” 长泰帝忍不住道:“你待静孝那丫头倒好。” 皇后笑道:“是个可人意的丫头,难得投我的脾气。陛下又不是不知道别人心里怎么想我的,他们个个循规蹈矩,恨不得按照古人的言语自制枷锁扛在肩上,见我过得略悠闲自在了些,就说我离经叛道,好没意思。没一个人似林丫头那样赞同我的想法做派,既能陪我画画儿,又能陪我作诗,行事也没那些人的俗气。” 又拿刘嬷嬷才送进宫的两个香囊袋儿与长泰帝看,道:“就只林丫头想到了我夏日所受之苦,一会子叫人弄了驱逐蚊虫的香料装在里头,瞧那蚊虫还来咬我不咬。” 长泰帝就着她的手看了一眼,果然是好精巧的两个香囊袋儿,想起荣国府里人人说黛玉横针不动竖针不拈的闲话,心中冷笑,说这话的人也不想想,哪有千金小姐把针线当作正经事来做,口内称赞了两声,方对皇后道:“你哪里是离经叛道,分明是万事不管,万事不问的冷心冷情。昨儿姜公还向朕请求,想让妻媳率幼孙等人进宫给你祝寿。” 皇后沉下脸,毫不迟疑地道:“不见!不见!不见!我见他们作什么,娘儿们一个个不想着正经事,偏爱一些歪门邪道!” 长泰帝道:“都是多少年前的事儿了,你还记着。” 皇后冷笑道:“一百年都记着,这才多少年?” 长泰帝却是一笑,道:“你若当真不在意,如何会求朕将你大兄召唤进京?” 皇后道:“不叫他进京,叫他在江南那地界被人利用着作威作福不成?旁人不知他的本事,只道他是我的兄长,处处奉承,借了他多少势多少名儿去做事?也亏得他胆小怕事,是个死读书的呆子,自己不敢做一丁点儿违法乱纪之事,反倒时时吩咐家人不可耀武扬威。” 原来,宣召皇后之兄姜维进京,竟是皇后的意思,赏他一个二品的官职却是长泰帝的意思,瞧着那二品官儿位高权重,实则不然,多是管理礼仪学务,正适合姜维这个呆子。 听皇后口呼大兄呆子,长泰帝不觉莞尔。 皇后又道:“其他人是全没指望了,老的胆小,小的是草包,独华哥儿那孩子倒还好,学业极优,不枉我打发去的先生用心教导他。就是年纪小了些,处处听他娘和他祖母的话,做些道三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