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除了袭人销了籍成为良民外,秋纹碧痕仍旧留在贾家,由父母做主,配给了宝玉身边的小厮。他们原是无甚见识的人,纵使知道贾家不如从前,也觉得比在外面强百倍,都不愿意脱籍离去。 花自芳三年孝满就娶了亲,他们家早就复了元气,攒出了家业,倒也娶了一位小家碧玉,已生了个儿子,原本盼着宝玉成亲后给袭人名分,连带拉扯自己家,因袭人在荣国府当差,他们家不知得了多少体面,谁承想袭人竟被打发出来了,不觉跌足叹息,从后门接了袭人,一面驾车回家,一面道:“早知如此,五六年前就该狠狠心赎了妹妹回来。” 袭人哭得眼睛又红又肿,抱着装有金银珠玉的包袱坐在蓝布骡车内,隔着棉帘子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倘若我知道有今日,决计不会那样行事。好在这些年攒下了不少梯己,用不着哥哥嫂子养我。”约莫七八百金的东西,足够她过活了。 花自芳叹了一口气,道:“就是妹妹没带一点儿东西回来,我也该养妹妹。妹妹放心,出了正月找姨妈给你寻个人家,咱们安安稳稳踏踏实实地过着本分日子。” 花家距离贾家极近,不过一半里的路程,展眼即至。 不说袭人回家如何度日,且说凤姐听了宝玉房中诸事,忍不住一笑,满脸讽刺地道:“看看,这才是咱们府里端庄大方的宝二奶奶呢,才进门几个月?就先把太太的心肝尖儿花大姑娘打发出门了,美其名曰恩典。” 小红抿嘴道:“袭人倒是好福气,府里这样,她出去许是幸事也未可知。”生下一子后满了百日,小红就进来帮凤姐打理事务,仍是凤姐跟前第一得意人。 凤姐一怔,感叹道:“言之有理。” 说完,她忽然问小红道:“郑官媒来回话了没有?我托她去打探张家的口风,好在这两个月把四妹妹的婚事办了。” 小红摇摇头,道:“郑官媒今儿没来,不知道去没去张家,听说郑官媒最近忙得很,许多官宦人家都找她提亲说媒。奶奶别急,就凭咱们四姑娘这样的品貌,张家就像得了金凤凰似的,哪有不赶紧娶进门的道理?” 凤姐却道:“谁知道这劫难什么时候过来?老太太身上又不好,四妹妹现今是嫡亲的孙女,老太太当真不好了,她就要守一年,哪里耽误得起?算一算,她今年都十七岁了。四妹妹到了咱们家,我就真心想着她好,唯有嫁做人妇才不会受咱家的牵连。” 郑官媒三日后才登门,向凤姐赔罪道:“几天前我就去张家,不过张家说近来京城不大安稳,而且他们家尚未将聘礼等物齐备,想等风平浪静再好好地大办。” 凤姐听了,顿时露出一丝焦急,怕让人觉得自己家上赶着出阁,忙遮掩下去。 她想了又想,问道:“郑官媒,张家是怎么说的?有没有跟他们说明是我担忧老太太才想问他们的打算。既然当时他们就这么说了,你怎么今儿才过来回话?” 郑官媒道:“张家当时没有立即回应,只说考虑几日,今日一早才叫了我过去,将他们的打算告诉我,我便立刻来回奶奶了。我将奶奶的忧心细细地告诉他们了,但是张太太说一则聘礼尚未齐备,二则按四姑娘的生辰宜二八月成亲,二月是来不及了,不如定在八月,若是八月成亲的话,七月过大礼,不急不缓。” 凤姐微微皱眉,心里掠过一丝不安,抱怨道:“要不是我们老太太年纪已过八旬,自从娘娘薨了,老太太一日又一日地不好,怕耽误了四妹妹的终身,我何苦托你跟他们商量婚期?我向来疼我这个妹妹,恨不得留在家里几年呢。” 郑官媒笑道:“满京城里谁不知道府上姑娘们都是有一无二的尖儿,张家也是想风风光光地给哥儿姑娘办婚事,这才拟定八月。” 凤姐无可奈何,只得命小红送郑官媒。 小红递了一个荷包给郑官媒,扶着她往二门走去,悄声笑道:“好人,张家真真是为了那两条缘故才不肯近日过大礼的?” 郑官媒捏了捏沉甸甸的荷包,察觉到是金锞子,银锞子没有这么沉,她便展眉一笑,觑着小红道:“怪道琏二奶奶看重你,无时无刻不叫你在跟前服侍。有些话我不便在琏二奶奶跟前说,竟是请你悄悄地告诉琏二奶奶罢。” 小红忙道:“放心,不管好歹,都和您老人家不相干,您只管说,回头我告诉奶奶,再作打算。”不独凤姐,连她都觉得有些不妥了。 郑官媒悄悄道:“我做半辈子的媒,什么样的人家没见过?天底下千奇百怪的人家,不管是正在议亲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