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夫人满目怜爱,一手拉着惜春,一手拉着巧姐,道:“好好好,都是好孩子,这才是齐心协力的时候。我知道你们怕老爷回来见他的宝贝东西没了生气,就依你们的意思,我那里有几套好头面也值二三千两。” 只要一家子平平安安,银子都是小事,不用抄家入狱,凤姐暗中不知念了多少句佛,屈指一算还差几千两,而且还得打点各个官员,这一两个月单是打点就花了几千两银子,等到接人赎人的时候不能只准备三万两银子,剩下几个得意的下人和几个姨娘也得买下来。 想到这里,凤姐忽然将手一拍,道:“老爷和二爷的罚银理当由咱们出,珍大嫂子和蓉儿媳妇是四妹妹念着旧情,别叫人买了她们去作践,伤及咱们家的脸面。二房里的人凭什么也得我们出?宝玉还罢了,那是二爷嫡亲的堂兄弟,我嫡亲的表兄弟,其他的和咱们有什么相干?况且都说长嫂如母,其中又有她的亲生儿子,该叫她出这份银子才是。” 邢夫人赞同道:“正是,她陪嫁的东西悉数发还了,当年她的嫁妆里就有咱们家送去的聘礼聘金带回来,那可是好几万两银子,这些年她又只进不出,纵使没了在府里挣的和老太太给的,单这份嫁妆也足够赎他们那一家子的人了。丰儿,去请珠儿媳妇过来。” 当初,挪到东院里的只有贾母和他们一房的主子,没有一个下人,荣国府里的下人都被收押在荣国府后面的下人房里,今儿接到旨意才开始造册登记,登记完了就要作官价发卖,邢夫人和凤姐的陪房尚未被放出来,还得等一两日,因此只有小红、丰儿等几个早先被放出去脱了籍的丫头在跟前服侍,林之孝夫妇和贾芸过来帮着料理家务,连同黛玉送来两房下人暂给他们使唤,他们一房娇生惯养的奶奶姑娘们才不至于连一口饭都吃不上。 丰儿答应一声,带着婆子去了半日,却只带回一千两银子。 邢夫人听了这笔数目,登时吃了一惊,道:“他们一房四份呢,她又是做嫂子的,怎么才给一份的银子?莫不是她只出兰哥儿那份,宝玉宝钗和环儿她都不管?” 丰儿脆生生地道:“我去时珠大奶奶房院的封条已经揭了,看守的兵丁只将珠大奶奶的嫁妆东西按册留下,余者和二老爷二太太那里的东西一起装车运走。旨意下来时,珠大奶奶就从后院下人房出来回到自己院落了,正看着陪嫁仆从收拾剩下的东西,没几日府邸可就要被收回去了。我说咱们一房正在收拾头面衣服准备折变了,赎人的银子实在不够,想请珠大奶奶凑些出来,可是珠大奶奶只给这么些,在我跟前说她一肚子苦黄连水,进门后攒下来的梯己连同老太太给兰哥儿的都被抄走了,实在是拿不出更多的银子。” 凤姐不怒反笑,道:“太太,二爷,听听,这才是咱们府里尚德不尚才的第一贤惠人活菩萨呢!我就知道她舍不得出钱赎买其他人。” 贾琏嗤笑道:“咱们家败落了,他们留着银子以备日后家用,免得老来受贫,虽说是在情理之中,但是人生在世最不知祸福如何,总该积些阴德才是。罢了,兰哥儿他娘不肯出钱,咱们就凑一凑,总能凑出三五千两银子。” 一语未了,黛玉打发紫鹃过来,道:“姑娘听说了朝廷对府上的判决,好歹都保住了性命,特地打发我来问二爷和太太奶奶,罚银和赎人的钱够不够,不够的话晚上使人送来。” 凤姐忙道:“够了,够了,已经凑够了,很不必林妹妹再出钱。” 邢夫人也说道:“正是这个话儿,你们姑娘是出了阁的姑奶奶,她舅娘哥哥嫂子尚在,不曾被抄没家私,她舅舅有十几万的梯己,哪里用得着她出钱?别叫她夫家生出不满之意。何况,这一两个月以来都是你们姑娘管着我们吃喝用药请大夫,又派人帮她哥哥打点,听他哥哥使唤,又打发两房下人过来伺候我们,就是亲女儿也没有几个能做到这样。我们若再贪心不足,事事依赖你们姑娘,竟是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了。” 紫鹃笑道:“姑娘打小儿在府里长大,比在自己家过的日子都长些,哪里能不闻不问?这些都是姑娘该做的。姑娘说,现今守孝,不好出门来探望老太太和太太奶奶们,特特命我送上各样补品,请老太太和太太奶奶们好生保养,明儿再请太医过来给老太太和老爷诊脉好放心,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只管打发人去说一声,凡是力所能及的决不推辞。” 凤姐道:“知道了,回去告诉林妹妹,这样的结局已是心满意足了,也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请她放心。我们这里正忙着,就不留你了。” 紫鹃方将带来的东西和凤姐交割明白,告辞回去,丰儿送她出门。 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