怠慢过他们娘儿俩?守寡原是她命苦,老太太心疼她,月钱年例都是上上份儿,谁又轻忽过他们?只是兰哥儿在府里不如二爷尊贵得人意罢了,可别人连兰哥儿都不如呢,她就能狠下心肠,这样回报。听说,珠大奶奶的嫁妆都发还了,官差仁慈,只搬了不在嫁妆单子上的东西,没动其他,哪怕没有太太说的几万两银子东西,也很够赎人了,偏偏她就看着琏二爷和琏二奶奶东拼西凑,连老太太都把丧葬银子拿出来了,独她只给一千两银子赎兰哥儿,一文钱都不肯多出。” 宝玉呆呆地看着镜中形容消瘦的自己,长叹道:“竟是别怨恨大嫂子。大哥哥早早就没了,大嫂子心里头苦了十几年,只有兰哥儿一个指望,素日省吃俭用把钱都攒着给兰哥儿。如今老爷太太犯了大罪,不日就要流放,兰哥儿读书科举的前程没有了,大嫂子进门后攒下来的家业都被抄没了,将来吃住用都要花钱,自然要为日后打算。大嫂子出银子替我们赎身打点安置是她的好处,不出银子也在情理之中,很不必十分苛责。” 藕官道:“话虽如此,到底说不过去。琏二爷和琏二奶奶还是隔房的哥嫂呢,哪个不比她尽心尽力?她不管叔叔妯娌也罢了,怎么连公婆都不管了?哪怕打发人给二老爷和二太太送一件衣裳一个馒头,也是她的孝心到了。” 这时,听到窗外有人说话,由远及近,蕊官探头一看,道:“二奶奶带着那年在咱们园子里任由人取笑的刘姥姥来了。” 宝玉走出门,果然看到凤姐和刘姥姥一面说话,一面进来。 刘姥姥看到宝玉,忙过来请安,道:“见过宝哥儿,宝哥儿身子可还好?” 宝玉一把扶住她,道:“姥姥快别多礼,我哪里担当得起。姥姥怎么来了?算一算好些年头没见了,姥姥的头发竟白了好些。” 刘姥姥颤巍巍地站起身,咧嘴一笑,道:“我都快八十岁了,头发不白岂不是成了老妖精?人人见了不得吓一跳。我瞧着宝哥儿竟比往日瘦了好些,可见是吃了大苦头,我心里疼得慌。那年宝哥儿给我一个茶杯,我心里都记着呢。” 说着,叹道:“我们前几日才听说府里的事儿,把我吓得什么似的,恨不得生一对翅膀来看府上怎么样。要不是府里那年给我们那么些银子东西,我们家哪里有今日的丰衣足食?板儿因着这份恩典念了好几年书呢,在我们村里是一等一的人才。我心里记着老太太太太奶奶姑娘哥儿们的好,昨日紧赶慢赶地进了城,听说朝廷罚了府上许多银子,又要用银子才能赎哥儿奶奶,我就直接回家筹集钱,今儿把家里能用的钱都拿过来了。谁知我到了府门口才知道那么大的一座府邸都被朝廷收回去了,我一路上问到了这里。” 第139章 宝玉夫妻和藕官蕊官两个丫头听了刘姥姥的话,十分动容。 凤姐因迎接刘姥姥进来,早知刘姥姥的来意,向宝玉道:“何曾想到在落难的时候,许多人对咱们都避之唯恐不及,连自己家的都无情无义,而刘姥姥却是古道热肠,将一家子攒了几年的二百多两银子都拿来了,我感动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宝玉泣道:“我自幼居住绮罗丛中,在囹圄里走一趟方知人情冷暖。姥姥把所有的积蓄都拿来了,以后一家人如何度日?” 刘姥姥却笑道:“哥儿放心罢,那年太太给了一百两银子,奶奶给了八两银子,我又卖了宝哥儿给的那个盅子,家里添了十几亩良田,盖了青砖瓦房大院子,又有老太太姑娘们给的料子做衣裳,地窖里攒了好些粮食,两三年都够吃的。再说,朝廷弄了好些海外的粮食种子,皇庄里种两年觉得收成好,前年又发给我们村里跟着种,薄田都能种,收成竟比别的都高,饭桌上也多了几样菜蔬,这两年风调雨顺,有了新粮食吃,村里没饿死一个人呢。” 说话间,到了贾母房里,见贾母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鸳鸯跪在床边给贾母揉腿,刘姥姥眼泪不觉就下来了,颤巍巍地几步走上前,跪下请了安,道:“老寿星,我来看您了。” 贾母虽然动弹不得,却听得到声音,泪水从眼角流下。 凤姐一面扶起刘姥姥坐在床边鼓凳上,一面回身推了宝玉一把,又把袖里的手帕塞给他,道:“宝兄弟,你去老太太跟前,我知道老太太口不能言,心里着实惦记着你。” 宝玉急忙上前替贾母拭泪,一味说自己安好,刘姥姥也安慰道:“老寿星,我都听凤哥儿说了,府上虽犯了事,但是未出人命,哥儿姐儿们都在家里,一个不缺,您就好好地调理身子骨,等着抱宝哥儿家的重孙子。人生在世,没有迈不过去的坎儿,这个坎儿府上已经平安跨过去了,过几年避过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