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欧阳意搬家了。 原来的家在巷头,是个风口,一到秋冬时节,北风阵阵地刮,平白比别人家的温度都低上两度。 她畏寒,征得她同意后,一过完年,梁柏就置了处新宅。 三进院,带暖阁,暖阁不大却奢华,铺的是波斯地毯,床上挂的是江南织造的细纱帐,薄如蝉翼,床垫是精打的棉花垫,软绵如云。 除了挂在墙上的灯,还有两盏她在只在电视剧里见过的落地鹤形灯,灯火管够,可以在夜里将屋子照得亮如白昼。 梁柏说,是为了方便她晚上写字。 又为办公之便,置了张足有一个人长的檀木桌,桌角上了温腻的釉,价值不菲。 两个奴仆,一个中年婆子做饭洒扫、浆洗衣物,一个小厮干些劈柴的粗活。 夫妻俩差事多,各有各忙,梁柏说,有人伺候,他和意意就不必日日赶着回家做饭洗碗,有空,谈谈心说说话,哪怕什么也不说,他看书,她练字,安安静静地相处也好。 把时间留给生活,是挺好。 除了烧钱。 一日,梁柏斟酌地问:“意意为何不问我的钱从何处来?” 梁柏是个心思深沉又执着的人,欧阳意自然想过这个问题,反问:“我问了,夫君会如实相告吗?” 成婚之初他们两个各自说谎、提防,如今公事已放下戒心,甚至共同调查黑蝠团案。可梁柏心里还有顾虑,欧阳意也不敢说她是穿越者,每每施展较量,总有所保留。 梁柏罕见地犹豫,“说了之后意意会厌弃我,还想听吗?” 欧阳意心里有声音叫嚣:听啊,为什么不听。 她追求一切案件的真相,怎么受得了身边这么个谜团。 欧阳意故作淡定,“夫君怎么会说这种话呢。不妨想想,夫君平日待我如何,我待夫君如何?人心肉长,你我夫妻一体,我怎会轻易言弃?” 一年来,她都等着他亲口说出他为什么还没官复原职,大将军梁柏是不是给他派了别的活儿,又是乔装打扮的潜伏工作吗?查黑蝠团,狄仁杰都上阵了,为什么他还在匿名?还有这个买房的钱…… 长安地贵,置下离疏议司只有几步路的宅子,核心地段,精致装潢,不是一个无品无级的前奉宸卫人员能说买就买的,这些八成是梁柏的赏赐吧…… 夜色沉沉,厚重的云翳彻底笼罩月影。 梁柏一时沉默。 妻子对感情真诚,对权贵之厌恶也很直接,说出真相后,她会如何取舍呢。 最近才知道南安王李匡送她又被他丢回去的那块玉牌代表着什么。 是南安王半数身家,是李匡从祖父被开始积累的遍布各地眼线。 玉牌在手,不追求权势,也可轻轻松松做个惫懒的富家翁。 但她不要南安王给的富贵安乐。却要跟着他这个外人眼中的“割头狂”踏入前途未卜的杀戮场?想想也不太可能。 开弓没有回头箭,知道真相后的她会不会像躲南安王那样躲他远远的? 夫妻各怀心事。 “暖阁很好,我很喜欢。”欧阳意斟酌着道,“咳……听闻大将军醉心武学,不近女色,我不想夫君为难,若真……” 若真对身边兄弟下手…… 联想夫君说她知道真相会厌弃他,这个猜想越来越令欧阳意感到不安——现在的奢华生活该不是夫君卖身来的? 这个疯狂的念头一旦在欧阳意脑子里种下种子,就止不住地生长。 嗐,她一定是跟着顾枫看多小黄文了! 思考角度就不同,梁柏以为她看出自己的身份,一阵惊喜一阵惶恐,忙挺胸道:“我不是那种人!” 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