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云也终于可以载着他们到目的地了。 于是,张良便见忽流间,金霞大开,眼前现出辉煌天门,瑞云缭绕,祥光氤氲,七八金甲神将立于门下,肃穆着神情,执守门职责。 这就是……天门么?张良眼神有些恍惚,以凡人之身,得上天宫,让他如何保持平常心? 半空中一声响亮,有二童子乘白鹤而出,迎到神女面前,恭恭敬敬俯身行礼:“玄女娘娘,王母娘娘早在瑶池等候,命小童前来相迎。” 神女微微颔首。 二仙童引路,张良一路都在悄悄打量周围景致。 宝阁无数,在云霞间形影缥缈,紫雾腾空,满天的辉煌迷离人眼。 几名天仙女子在玩闹嬉笑,这个眼眸秋波含绿水,那个桃腮浅起夺丹姿,皆是人间难见的姝色。 笑语的余音尚在空中飘荡,那几名仙姬俏脸一转,“呀!是玄女娘娘!”远远地,就避开了神女的云路,朝她躬身行礼,而神女不过是颔首相回。 途间又见九曜星官、十二元辰、河汉群辰、二十八宿,见了她,无一例外,躬身控背,行礼相让。 到了瑶池里,早已铺设好了筵席,十来张案几上,琼膏酥酪,粟白如玉,列尽了山珍,具齐了海错,若是在人间早已是穷奢极欲之宴,在天上不过一次供奉。 这里是天宫。 张良无比深刻地意识到,他在体会一场神迹,而这是神女赐予他的。 回忆沿路的风光,张良本能地拿咸阳宫及上林苑对比,又立刻觉得,拿自己双目不敢逼视的天宫和凡间宫室对比,实在是侮辱天宫了。 “小师姊。”笙歌鼓乐间,西王母竟然从金座上起来,行到神女案前,亲自挽袖为她斟琼浆,“知师姊不饮酒,此为梅花蕊上收下的露水,还望师姊赏光。” 小师姊?! 张良听得西王母如此称呼,瞳孔紧缩,就好像乌云被闪电刺破,洒下满天地的白昼。 他一下子就明白了,神女不仅仅是九天玄女,她在天上的地位也是至高无上,就连西王母都要执盏笑迎,插手人间事算什么?她有无穷的底气,让她能做一切她想要去做的事情。 没有胁迫,没有指令,她帮助那赵政,仅是出于她个人意愿。她是真切觉得,赵政值得她辅佐。 张良只想知道,赵政何德何能!神女不是喜欢仁君吗?那人何处可称仁君! 又是恼火,又是黯然,心里如同打翻味盘,一下子五味杂陈。 筵席办到一半,神仙们开始推杯换盏,相互交谈,神女起身,行到天河边,张良作为随侍,自然要跟随。 这里极其安静,没有嘈杂话语声,星辰一颗颗疏离地挂在天边,似睁着泠泠双眼,注视着他。 忽听得神女问:“可冷静下来了?” 过了那么长时间,上头的怒火已熄下去了,张良眼里流露出歉意,“此前是良孟浪了。” 神女道:“如今,你且说一说,貂儿它如何粉饰的始皇帝?” 雪貂扒拉着神女裙摆玩,面不改色,心平气和。 是是是,都是它粉饰的,和衣衣没有任何关系。 一想到这个,张良差点情绪又沸腾了。 张良行了个礼,脊背挺直,吐词清晰:“厚待旧国王室贵族,素来是华夏传统,周灭商,亦允诺商王子武庚依旧治理‘殷’,延续商之社稷。且将商王庶兄微子封于宋地。本便是怀柔之举,自古以来屠戮王室才非明智之举,经由神兽之口,却如同始皇帝做了天大的好事,因此令他受万民称赞,岂非不公?” 神女再次摇头,并不赞同他的话。 “自古如此,便不是行好事了?华夏传统,莫不是就不能宣扬?怀柔之举,难道就不是他真切做出来的事?既然都是,为何不允许为他宣传,莫非,做好事只能不留名?不,你会如此,认为是雪貂粉饰他,只因你心中仇视他,是以他所有作为,在你看来都是错的。” “张良。”她清清淡淡地说,“你才是让偏见遮掩了双目的人。” 张良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