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天黑了。” 太仓令也下意识喃喃:“天黑了。” 治粟内史瞧着其他人也是惊愕的样子,知晓他们之前完全沉浸在了过秤之中,忽而大笑,拍着粮车木板直笑出了眼泪,“好好好,好一个天黑了!” 没有发现天空从明到暗,正说明那些粮食每一秤都是足秤,压得沉甸甸,没有一星半点以次充好,他们才会清点得如此入神。 都是好米! 都是好米啊! 治粟内史抬手,向着一个挎着篮子围观的妇人招手,买了她篮子里要带回家的小半罐豆饭,其他下属也有样学样,要么向周围黔首买他们的食物,要么劳请几名京师屯卫兵帮忙去咸阳中买吃食。 治粟内史满脑子都是方才的计数,匆匆扒完那豆饭,“掌灯!”待蜡烛来后,继续投入清数之中。 整整三天,除了上厕所和上午朝需要离开,不论吃饭还是睡觉,治粟内史他们都留在原地,抓紧一切时间清数。 越数越精神,越数越亢奋,终于到粮车尽头,最后一粒米时,那治粟内史颤抖着手,声音虚弱,却又坚定地宣告:“一万六千六百三十四石!” 一万六千六百三十四石! 不可能吧!他在开什么玩笑! 新围观的群众顿时哗然。 “这是不是好几十个县的啊?” “对对对,一定是二十六七个县一起过来了!” 就连亲手数出来的治粟内史都不太敢相信这个结果。 倒推回去,就代表这次税收如果路上吃用没有消耗,就会有十三万石多的粮食? 十三万啊!整个大秦一年的税收也不过六百多万,这一个骆越郡就占了五十份之一,听起来不多,但旁的只有五个县的一郡之地,能占两千份之一,已经是极好的丰年了。 ——荒唐!荒谬!不可能!这太不可能了!治粟内史的常识如此告诉他,在他脑海里尖叫,跳跃,抨击着面前不符合常理的一幕。 “这真的是骆越郡这一年的收成?” 徐福:“不是。” 其余人松了一口气,他们就说嘛,肯定有古怪,听说骆越那边打下来也才一年,这七百多车里面也许还包含了越人往年的口粮。 徐福笑道:“内史忘了?此前越……桀侯在典礼上向国师献礼时,可是说过,旧越地稻谷一年三熟。” “嘶——” 周围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治粟内史的表情更是难以形容。“这……这……” 上一年十月才打下的越地,始皇帝为了安抚苦战的将士,做主免了那一季的税收,严格来说,这一次上交的租米,应当是今年一月种五月收,以及五月种八月收这两季。 治粟内史当然记得越地有多季稻,但是…… “我没想到,会有这么多……”治粟内史喃喃道,眼神已接近呆滞。 以前中原只有一季的稻谷,他对双季稻的收成,也没个认知啊! 徐福:“而且,一季收成太多,我等送来的,仅仅是春季收成的一成粮食。” 徐福从腰囊里掏出一卷竹简——骆越郡太远了,给官吏发放的树皮纸还没送到。 “内史且看这个,这是五月与八月两次的收成。” 治粟内史瞬间绷紧了手背,将竹简接过来,打开一看,第一支竹片上就书写了两季合起来的租米数量—— 两百四十万石。 若是将整个国库分成三份,骆越郡今年的收成占一份,余下两份,是其他四十六个郡共分!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