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关东百姓过得很快活,青丘不需要他们交赋税,也不需要他们辛苦劳作,树上永远结满了果实,随便扒拉两下灌木丛,便能找到羞涩藏起来的野菜,地里麦穗,粒粒饱满。水里鱼虾众多,心灵手巧的人编织了个篮子,便能将它们捞上来,解决口腹之欲。许多小狐狸在青丘中玩耍,见到人也不害怕,还会凑过来围着你转。 “这里才是乐郊啊!”老者脸上布满了泪,泪水从皱纹中滑下来,从下巴往下滴。 这里没有痛苦,没有饥饿,没有劳役,没有赋税—— 它属于神仙的国度,不属于人间。 它是一场梦,绮丽,美好,几十年后,曾经进过这场梦的孩童,已经垂垂老矣,躺在床上,用怀念的语气向子孙后代去描绘它:“在人间,会有病痛,有饥饿,有各种各样苦难,你们可能会认为得到又失去很可怕,但是我从不后悔见过仙境。我每次感觉活得很难受时,我就想起它,想起有那样一位怜惜着凡人的神仙,在天上关注着我们。” “我曾经经历过那么美满幸福的日子,它在我记忆里化成了一段温柔时光,它那么美好,让我在怀念它时,充满了向前行的勇气。” * 青霓将一部分关东人上了架。 那部分人皆是在天灾打击下难以存活的人,至于家中资产颇丰的地绅豪强,青霓认为雹灾对他们没多大影响,就没有带走。精卫虽然心善,却并非滥发善心。 缺少了一帮潜在饥民,大汉财政一下子轻松了很多,刘彻对着精卫一口应下:“等明年那些百姓从青丘回来后,他们春耕的种子,朝廷给分发!” 大农令知道这是应该的,但拨了拨算盘,依然咬着袖子哭晕在厕所。 哦,算盘也是白玉京里看来的,他们以前用算筹,在发现没有算盘好用哦,迅速将其抛弃,抱着算盘不撒手。 大汉如今上上下下,大到国策,小到计算时用的工具,都打满了白玉京的痕迹。 青霓开始计划起第二步。 就在万里无云,风平浪静的一天,天气·统统·预报向她报告,辰时三刻,长安会刮大风,风大到能刮断旗杆。过一百息后,天上会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再一刻钟,便有雷雨到来。 根据这个消息,青霓精心设置了剧本,保证每一句台词都恰到好处,道具也准备好了,租用了一堆可以连蓝牙的小喇叭,将它们藏在树叶里,砖缝里,空木头里,藏在一切可以藏起来的地方。 白鸠飞到空中开好仓库门,如果有人能看到,要被仓库门上堆满的3d投影仪镜头吓出鸡皮疙瘩来,密密麻麻,一横叠一横,像是百目怪。 辰时三刻,大风准时而至,刮得长安众人几乎睁不开眼,行路艰难,不知是谁晒在院子里的衣服被刮了出去,四处乱飞。 便在这时,鼓声咚咚响起。它们自四面八方而来,却无人看到有真鼓在敲。 喇叭在兢兢业业播放敲鼓声,蓝牙连的是系统。 青霓也在兢兢业业表演。 精卫受到刘彻引诱,觉得偶尔来听朝政,看朝臣们吵架乃至全武行很有趣,今日,祂也在殿中,兴致勃勃地观望朝堂。 大风刮来阴云,给未央宫蒙上一层阴影。 祂原本在笑,忽然,脸上笑意消隐,所有人都意识到在他们不知道时,发生了一些事情。 精卫不笑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刘彻观察着精卫表情,斟酌着问:“天神,可是汉家又有灾?” 风先刮了进来,风声呼啸,嫩叶被刮来,精卫将之接在掌中,蹙着眉似问非问:“你从哪儿得来了风声?” 祂看向刘彻,声音提高了一点,心境似有些波澜:“不太好了,阿彻。” 刘彻脸色凝重。 精卫说:“河神跑了。” 刘彻皱眉,低声:“跑了?” “前段时间,我心神受损,失了一口精血,便被祂抓住机会,从牢笼中逃脱。算算时间,应当已经告过状了……” 精卫似乎嗅到了风雨欲来味道,祂起身,走出大殿,其他人也连忙跟出去。他们听到了鼓声,先是轻微地响,仿佛敲打在人心上,随后,鼓声越来越大。 “咚——” “咚咚——” 长安中传来百姓惊呼:“你们看天上!” 乌云压城,结合着不知哪儿来的鼓声,百姓眼瞳里本能地染上了惊慌。 系统打开了全部裸眼3d投影仪,投影出3d模型——一个个穿着甲胄的将士。他们威风凛凛地站在云头,却在看到精卫时,齐齐跪倒,甲胄碰撞之声连人间都能听到。 百姓们嘴巴张得比脸还大:“这是天兵天将!” 天兵天将齐声呼道:“请殿下归天!” 那声音震动长安,就好像是从四方传出,从树顶,从砖缝,从木石中传出。 乌云之下,精卫没有说话的意思。 “请殿下归天!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