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忠烈祠永享香火,便有将领冲动地说:“都统你别说啦,你是不是想并军浚州城?想的话咱们就快去吧,俺也想!” 王彦看他一眼:“若要加入浚州军,一开始他们邀请咱们时,咱们就该加入,如今再改弦易辙,岂不是……” 尽管王彦没说完,大家都明白,他这是有些拉不下脸。 这种事听起来确实有些不要脸,说不准人家当初邀请,是希望可以互帮互助,共度难关,当时拒绝了,现在又想过去,实在难为情。 幕僚没有第一时间说话,而是认认真真观察主上脸色,确定他是真心,而非哄骗人跳出来,欲要正军心,这才笑道:“都统好生糊涂,朝廷立那家小官人为安抚制置使,统御河北西路军事,我们顺应朝廷调令,前去归顺,岂非理所当然?” 王彦亦没有立刻回复,神情格外复杂。 幕僚仍然笑着,说:“而且,都统心中也早有计较。去……自然要去,如今不去已是不行,我们单打独斗,便连金国皇帝驾崩这个消息,竟还是在其驾崩一年后,方从同事口中得知。如此情报不明,只会延误军情。” 王彦抱住手臂,垂眸凝神。 这也是他考虑投奔浚州的一个原因。 幕僚一锤定音:“何况我们已收受浚州两次好意,若一直收下去,来日他们请求支援,我们难道还会不帮?若是千里迢迢赶去帮忙,与归顺又有何异?如今正是最好时机,金国内乱,我们更要趁早拧成麻绳,将河北收复。” “好!”王彦说:“既然如此,明日收拾行囊,前往浚州!” 兵马成了一条条线,如流水那般从山寨涌出,直奔浚州城而去,又在将近浚州三百里之地停住,就地安营扎寨。 王彦点了几名将领:“你们乔装一下,与俺一同去浚州城。” “乔装?” “不错。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俺要好好瞧一瞧这浚州是何等模样,若那些人刻剥百姓,聚敛民脂,对俺们再好,俺也不屑去。” * 在科技还未发达的年代,一个人认知范围能小到能令人不可思议。十里不同音,一个乡野村民这一生可能也就认识个方圆十里,最远也就是知道如何从村子走到县城,再远一些,便一问三不知了。 乡野村民能如此,掌权者却不行。若连手底下有多少个乡镇都不清楚,如何能为百姓做事。 王彦没有第一时间入城,反而是让人在浚州境内找村子,不能离浚州城太近,但也不能偏僻到让人难以发现。找到之后,快马加鞭前往。 还是六月,这日头极为毒辣,王彦仔细看,农户正在地里打理苴麻,来日可缉皮为线,其子亦可榨油。他走过去只说是行人,赶路时想讨碗水吃,看着地里苴麻,惊诧地问:“怎不种麦稻?” 农户很困惑,却仍是笑着解答:“不能一直种麦稻,需得轮着种,中间种些豆、黍、麻、芜菁,收成后再种麦稻方才有丰年过,否则就会歉收。上一次种的宿麦,这次便种苴麻。” “原来如此,是某闹笑话了。”王彦吃完那碗水,用手摸一摸碗沿缺口,道一声谢,便回转路边。 有将领低声问:“都统可问出甚来?” 王彦用眼珠子盯着他:“来之前便说别喊都统。” 那将领懊恼地拍拍嘴:“是俺脑子笨,没记住。哥哥且说说,方才可曾问出甚么?” 王彦淡淡地笑:“百姓过得不错。” “哥哥怎知那百姓过得不错?他难道还能直接告诉路人自己家中有多少余粮?” “他没说,我看出来了。我向他讨碗水吃,那碗的边沿有个缺口,不大干净,他若是富贵人家,也不可能还在用脏碗。我又问他地里怎不种粮食,反而种苴麻,他说要轮种,上一次种宿麦,这一次便种苴麻。” “嗯?轮种又如何?怎说他过得不错?” “若非过得不错,怎会敢轮种?还是种苴麻,不能食用,只能榨油缉线。地里有其他东西,没法种谷子麦子,便得靠余粮过活,手中没粮,他纵然知道轮种对庄稼有好处,也不敢去种。” 将领若有所思。 这群人走进村子里,寻了户人家借住。 “哥哥,这村子里的人真难得,脸上半点苦相也无,不像俺以前路过的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