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实,没有想过纠缠。 “过几日就是四月四,我给你半个时辰,去万坤阁中看看,更准你入他梦中。” 承华面无表情,一动不动。 他不想去。 夜叉道:“怨气不散方成厉鬼,你没有什么话想要问他?” 有,太多了。 但问了,又能如何,无论他说什么,玉衡都不会有任何改变,更不会选择他。 那夜叉喝着血道:“你何止是贱,还挺傻。” 哑巴鬼夜里被扔在夜叉殿中吊着,殿中笼闸越放越多,数不清的坤泽在殿中的哀嚎抱怨。 “若不是他,我也不会死!” “不是说当日,北凉一室都屠尽了,为何他会留下这么一个!” “若不是他,北凉新王怎么会如此怨恨坤泽!” “该死的不是我,屠他满族的是他啊!” “他真该死!” 每一句诅咒和埋怨,都钻进承华耳朵里。 夜叉们嗤笑道:“什么坤主,自不量力,无能至极。” “他闹的天翻地覆,事到如今,一事无成。” 不。 不是。 并非如此。 玉衡不见踪迹的一年半中,哪怕收到书信,承华仍去过很多次南水,每次都被开元尊告知玉衡外出除祟,他没有信,因为开元尊哪怕再疼爱玉衡,毕竟…… 他也是乾元。 所以他曾偷偷潜入过更多次万坤阁。 若玉衡被北凉王室所害,此处最有可疑。 他未能找到玉衡,却在阁中见过无数张麻木的脸,无数双空洞的眼睛,好似生死都无关紧要,可如今,笼中每一条性命,他们的怨恨,都在诉说他们对人世间的留恋。 数百年沦为畜族的坤泽,由畜及人的第一步,是玉衡做到的。 只是,自古至今成王败寇,既已败了,便没有什么青史留名,日后,再提起玉衡,无论他做了什么,都只配寥寥数笔。 承华看着殿中每一条悲泣怨恨的魂魄,阴鸷的想,这就是玉衡抛弃他,想要救的人么? 他们配么? 若玉衡入了地狱,亲眼看到他们的卑劣怨愤,还会保持那颗可笑至极的悲悯之心么? 他会后悔么? 他为何还不下来呢? 人心如何,他的仙子何时才能亲眼从神坛上下来,亲眼看一看呢? 有个扎着两条辫子的小姑娘,四五岁的年纪,眼中明亮,笑盈盈指着他问:“娘亲,这个鬼,分明是男子,为何穿着红色袍子啊……” 夜叉道:“呵,他不肯脱,不知还在做什么梦吧。” 承华确实夜夜做梦,梦到坐在东宫的屋顶,他摸不到月亮,可月光确实曾撒在他的身上。 梦到他还活着,他同玉衡的孩子,牵着他的手,嗓音清甜叫他父亲。 夜叉想起什么,道:“大家还不知道,这就是之前的北凉太子!” “北凉亡国,全是靠他……” “哈哈哈……就是他喜欢上那个坤主,这身衣裳,用情极深,前几日,还为那个坤泽说话呢……” 众鬼哗然。 殿中笑声叠起,皆是讥讽嘲笑,和对北凉王族的憎恨。承华被吊在众鬼之间,唾骂口水,都落在他的身上。 夜叉喜食怨气血腥,此时殿中怨气骤起,一时兴起,索性把厉鬼从梁上放下来,又把殿中笼闸一个个打开。 “这小子嘴硬的很,事到如今,都不肯承认他是自作多情,贱到骨子里。” “你们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谁能让他开口,明日我赏他第一个投胎!” 本来这个时辰,承华本该做今日的梦了,可这夜,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