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颜眼睛稍稍有些湿润,不自觉地趴在嵇炀背上,呼吸间,热气喷洒在嵇炀背后蝴蝶骨中央,压低了声音道:“我是造业之路,多一业,少一业,都不过是地狱浮屠之地……少苍,少苍呀。” 她一连喊了他许多次,嵇炀都没有应声,片刻后,他直起身,转身将南颜半拢在怀里,语调温沉道。 “阿颜,可倾心爱慕过什么人。” 南颜的眼神迎上去,略有清醒,但神智仍不失。 “佛者,爱世间之众生。” 嵇炀并未有异议,而是顺着她的话续问道:“我是你眼里的众生吗?” 怎么不是? 南颜混混沌沌地想,少苍是山间月,是夜上星,朗朗如大日灼海,是她永远也不愿相负的人。 她抬眸看着对方似是蕴藏着她读不懂的情意的双眼,不自觉地开口,说的却是远胜于风花雪月无数的誓言。 “我修杀生佛,入黄泉后,承红莲业火,受诸邪反噬。在此之前……少苍,若有一日你失其心,莫忘,我纵入炼狱,仍愿化扁舟于川上,渡你入彼岸。” 她说完,便在嵇炀怀中沉沉睡去。 嵇炀让她倚靠在肩上,眸光望向虚空处,不知对谁低语—— “所以你看……从来不是我心生贪恋,是她抓着我,割不断,放不下。”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南芳主的风流帐 菩提树下枝叶轻摇, 蒸腾的水雾间,竹篱那侧, 传来水声轻响。 高高的竹篱那侧, 有神识禁制隔绝,无人可窥探,南颜将身子浸入温水之中, 青丝在水中浮沉间,被灵酒熏得发昏的灵台渐渐清醒过来。 ……刚刚, 她似乎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她低头在水中隐约看见自己的脸,轻叹一声用手盖住面颊。 修佛修心,十年清修,今宵一醉, 仍这般艳异惑人,实在是佛修的失态。 捻着佛珠默念了三遍心经, 心底稍静, 又忽听一声幽幽琴动,无甚规律, 似乎竹篱那头的人仅仅是在试音。 南颜稍稍有些尴尬,虽然知道对方定看不见, 但仍是把身子往温泉里沉了沉, 出声道:“少苍,刚刚是我酒后失言了。” 嵇炀轻轻擦拭着病酒琴的琴首, 出于君子之礼, 他虽是阖目, 却挡不住水声入耳。 修士五识敏感,有时也并非好事。 指尖轻轻按着琴弦,忘了收,回神时已按出个略显狼狈的错音,嵇炀五指轻握,答道:“我知你胸中尚有诸多疑惑,只是我亦有难以启齿之事,若至适当之时,自会坦诚,到时……愿你不轻弃之。” 他什么都不说,南颜尚有忧虑,现在能说出这番话,她心头反而一定。 “少苍素来算无遗策,我就不多问。即便有朝一日你行差踏错,就算所有人都放弃你了,我也一定是最后一个。” 南颜自从见到少苍以来,就有一种不安的直觉,其实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之间的命道已有偏离,看似熟悉,实则还是陌生。 过去是回不去的,只愿将来不要离得太远就好。 说完,她的脸有些晕红,道:“不过,说到底,还是我依赖你多些。大哥所说的,那云太妃恐怕不喜于我的事,我现在尚无头绪。” “申洲云氏极重门风规矩,南芳主乃一洲之主,与不知名之人结缘,在云太妃看来,应是不能容忍。不过你尚有卯洲愁山梵海这一层身份,倒也无需太过担心。” “也是,我本意不是想在赤帝瑶宫求取什么名分,只想看看我娘是不是真的被接走了。”说着,南颜声音有些忧愁,“当时你诱得那辰洲龙主的神念出现,我听见他对我娘辞世而震惊时,就有所联想。如果当真是寅洲接走了我娘的遗体,龙主身为一洲之主怎会现在才知道,我想……我娘的事应该另有疑云。” “想来你尚需发掘你娘生前其他故事,却不知,你娘可有提到过你生父?” “这……我真的不知道。”南颜从有记忆以来,都是南娆在抚养她。 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