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 也就在这瞬间,我狗生第一次,突然理解了什么叫忧郁。明明是欢庆时刻,我却仿佛拆完一个狗窝,任由棉絮漫天飞舞,大功告成的同时,也怅然若失。 所幸这感觉,没持续多久。 婚礼一结束,我和梁景明目瞪口呆地见证万姿一脱婚纱,风卷残云吞了两大碗面,然后摸着微凸的小腹—— “新婚之夜告诉你个好消息。” “我有了,孩子他爸。” 梁景明定住。 他简直像头回见到扫地机器人的我,眼睛里尽是慌张,困惑,不知所措。莫名其妙地,他还有点憨地笑,真是只轻摇尾巴的小狗。 “来嘛,过来听听胎音。” 不由分说,他被她按在肚皮:“医生说,我怀的还是双胞胎。” “两碗出前一丁,麻油味和黑蒜油猪骨汤味。” “经过一夜的孕育,明天它们会变成——” “……别说了。” 梁景明大笑起来,及时打断她装模作样的泛滥母爱:“我们还有很多礼物没拆呢。” 于是本该旖旎的夜晚,因为万姿吃得太撑宣告终结。 但并不妨碍她赖在梁景明怀里,从新婚礼物堆中拣出一个巨大的甜食礼盒,相当快乐地打开—— 然而“嘭”地一下,她触电般迅速关上。 “怎么了?” 没等万姿阻止,梁景明又开了礼盒。这下他倒是冻结了,姿势和脸色一起。 礼盒里是一板板朱古力,包装精美,罗列整齐,而且显然是定制的。 因为每一板,都印着万姿和另一个男人的亲密合照。 电光石火间,我突然认出来了。 这个男人是丁竞诚。 “别生气啦。” 一时间谁都没说话,眼前这堆朱古力堪比安迪·沃霍尔的艺术品,批量复制的冲击力排山倒海,压得人无法呼吸。 最后是万姿开了口,觑着梁景明的神情。 “我也不知道他会送这个……我都没告诉他我结婚了……” “没有没有。” 方才回过神来,梁景明赶紧揽了揽万姿。 “不是你的错。”可他脸色依旧是沉的,“是丁竞诚太……” “你别去找他算账啊。” 望进梁景明的眼睛,万姿口吻放得更柔,温和而坚决。 “他本来就是变态,竟然跟冯乐儿合伙搞垮他爸爸的公司,举报他爸爸贿赂官员,现在他爸爸都要被抓了,这种人还有什么事做不出?” “不能给他脸色,越在意他他就越开心。我们收到就跟没收到一样,thank-you?card也别给他一张,更要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抚着他的脸颊,她轻轻吻他。 仅仅是嘴唇和皮肤触碰,不知为何,却有种花苞盛开的响动。 而且浴在晨曦之中。 “对这种人最好的回敬,就是过好我们的婚姻生活。” 噗,最后这话再动听,也绝对不走心。因为往后半年,万姿都经常记不得她自己结婚了。 那时候,梁景明已进了家外资投行做初级分析师,本职工作强度极大,闲暇之余他要念非全日制的建筑专业研究生,每周唯一真正放松的时间只有周日。 而万姿也有过之无不及,公司越做越大,生意越做越广,家就是一个洗漱睡觉的地方,周日能跟梁景明一起吃个早午餐,看场夜电影,已是奢侈。 我甚至觉得,他俩也不在乎吃什么看什么,因为很多时候,他们甚至一整天都不出被窝。 他们只是想待在一起。 有天终于折腾够了,他们从房间来客厅开投影仪。我被吵醒时,他们正在看一部很老的歌舞片,《如果·爱》。 梦里有梦都不要醒 从今以后再没有怀疑 要一句话心里的话 你一直都爱着我 就这样吧不要回答 因为你是爱我的 也许你是爱我的 …… 歌声如潮,汹涌着淹没耳膜。巨幅屏幕里,一个英俊得出尘的男人,缓步走入泳池,在暗淡水波中睁开眼睛。 他脸上有种惊心动魄的深情。 “啊——” 万姿看得大喘气,整个人紧紧贴着梁景明,可全然不是情侣间的亲密抱法,而把他当应援棒狂摇—— “金城武——我要嫁给你——” 笑着扫她一眼,梁景明岿然不动:“你结婚了。” 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