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高展明对他礼尊有加,且高展明最近这几篇文章写得又深得他心,因此他已对高展明刮目相看了。 李绾道:“我见你近日来神情疲惫,所为何事?” 高展明道:“一些琐事罢了。是我家中私事,我已处理得当。” 李绾点点头,道:“你家中的情况,我也多少知晓一些,我在这学中总算说得上几句话,日后你有难处,我定会照料你。旁的杂事,你不必操心。你专心读书,日后必有大出息。” 高展明心知李绾这几句话便是有心照应他了,不由大喜,忙对李绾行礼:“多谢恩师!” 李绾道:“不必言谢。我已是耳顺之年,这辈子见的人多了,看人多少总比旁人准些。这学中众子弟,虽是各个出身不凡,可大多都被人娇宠坏了,为人处世的道理难免欠缺些。你是个好孩子,虽如今还欠了几分运数,可只要你有心,绝不会比你的兄弟们差。” 又道:“我见这些经书你都通读的差不多了,我那里还有几本藏书,你若有兴趣,每日结束学中事务后,可去我那里借书览看。凡不懂之处,便来问我,我定悉心教导你。” 第十四章 举荐 高展明很快就订下了端午后举行宴席的地方。他并没有将地方定在京城中,毕竟这些子弟们什么样豪华的场所都见识过了,怕是在京城中再奢华的酒楼也难以打动他们,因此要别出心裁才可。他把位置定在京郊,这些子弟平时在学中读书,鲜有机会见见京外的山水,若是这场酒席能让他们觉得新奇,那便已成功了一半。 近来京中十分流行女伎骑射抱球的演绎,高展明听闻高华崇和几位子弟也都喜欢,因此又让引鹤吩咐刘大去请一支京中最有名的女伎于当日到京郊表演,保证将那日的宴席办的绘声绘色。 高展明定下计划,其余杂事便丢给下人去处理,忙碌了几日后,总算偷得几分闲暇时光。他得了李绾的喜爱,被准许下学之后能去李绾那里浏览藏书,十分高兴,每日下了学,但凡没有杂事缠身,必定要去李绾那里浏览藏书。 他和学中其他子弟不同,他是真心喜欢读书的。过去他在民间的时候虽然家里是经商的,但他所有空闲的功夫都用来读书了。他看过多少大家族起了大厦,没过多久,又落得个大厦倾颓的命运,史书上这样的故事更是层出不穷。别说眼下他是个高家不得势的失怙子,便是他是安国公最宠爱的嫡子,只怕富贵也未必能罩完他这一生。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他看得很明白,如今的高家虽然盛极一时,但内里却已渐露腐朽之势,高家这一辈的子弟中多是些只知声色犬马的纨绔子弟,根本没有杀伐决断的本事,而朝中因科举制度不断涌入新的能人异士,怕是等高太后和安国公一走,高家的繁华转眼就要落空了。因此他必须自己学出一身真本事来,才能在这世上安身保命。 这日晚上下了学,高展明又去李绾处看书。整个书架的经史子集里,高展明抽了一本《艺文志》翻开。看了两页,他忽见页脚有标注。那标注字迹遒劲,气势如虹,一看便是出自名家之笔。高展明盯着看了会儿,觉得那字迹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曾见过。 他又将书翻了翻,回到扉页上,看见了一个龙飞凤舞的落款,不由一愣——落款的名字是“苏瑅”。 苏瑅可是当今世上赫赫有名的大文豪,他是寒门出生,十年前在殿试时一鸣惊人,高中状元,从而成为朝中的清流砥柱。他虽是寒门子弟,但因文章诗画作得极好,为官又清正廉洁,在民间甚有声望,朝中的贵胄也对他是又爱又恨,不敢拿他如何。 高展明简直喜出望外。当初他在吴郡,家中曾做过字画生意,当世文人中最值钱的便是苏瑅的作品。有他亲笔题诗的扇面可是一度被炒到数百两银子呢!高展明对苏瑅早已仰慕已久了。天下的读书人哪个不想得到苏瑅的指点?如今他手中有苏瑅亲自批注过的书籍,就算是间接得了苏瑅教诲,简直不甚殊荣! 大喜之下,高展明爱不释卷,连李绾从屋外走了进来也不自知。 李绾凑到高展明身边看了眼,道:“《艺文志》你从前没看过吗?” 高展明不知李绾靠近,吓了一跳,忙放下书向他行礼:“恩师。” 李绾笑道:“你倒看得认真,心无旁骛啊。” 高展明羞赧地笑了笑,举起《艺文志》道:“恩师,这上面的标注,是苏瑅写的?” 李绾点点头:“过去我在政事堂的时候和苏瑅是同僚,他便赠了我几本书。怎么,你喜欢他的文章吗?” 高展明忙道:“喜欢!十分喜欢!” 李绾走到书架旁,抽出一册书卷递给高展明,道:“这是前些年苏瑅闲暇写的文章,许多并未见世,我见其中有几篇不错的,便誊抄下来装订成册了。既然你喜欢,那便赠与你。”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