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尚未完工的神佛龛,便也夹拿出来。 那神佛龛本是她准备送给老太太的寿礼,上刻着老太太拜过的或者可能去拜的神佛。很小的神佛龛,能摆在多宝阁里的尺寸,却刻了几十个神佛。每个都只有拇指大小,分列在层云之上。那布局她是很得意的。只是要铸造这么繁复精妙的工艺品,以她炼器的造诣,还略微力有不逮。因此部分小像的脸可能有些糊……但是不要紧,她早就想好了说辞,“阿婆你看,虽然人物雕工没那么精细,但是中间这扇小门它真的能打开关上哦,是不是很有趣。” 神佛龛当然没送出去,老太太并没有过六十寿诞。 她想将那神佛龛供奉起来,但摆在地上好像不是很合宜。瞧见那花树分岔处刚好可以架设,便把神佛龛陈设在花树上。 ……看上去就像一个豪华鸟窝。 四下准备好了,云秀便抱起琴来,开始弹奏。 她七岁的时候,老太太就开始教她弹琴。用老太太的话说——咱们这样的人家,哪有女孩儿不会弹琴的? 云秀本来打算亲自证明给老太太看,真有。 可是琴弦的触感、声音的和鸣,比她预想的更令人喜悦。那琴仿佛能解人意,明明琴弦绷紧得令人畏难,可只轻轻一拨,便有清音流出。那声音宏阔嘹亮,余韵似有百味层叠,却层递而不浑浊。人工所造,竟也能美妙至此。 老太太见她着迷,便笑道,“你能弹好这首曲子,这张琴就归你了。” 琴谱简直就是天书。不过当云秀喜欢什么东西时,她总是会发现自己竟然比想象中聪明这么多。 她学的第一首曲子是《阳关三叠》。那会儿只知道赶紧学会了,能赢一张琴呢。却并没想过这到底是什么曲子。 后来她弹给老太太听,老太太便说,“弹得倒是流丽,可这首曲子弹这么流丽,其实反而是没找到调子。”便把着云秀的手指教她弹。 那么个敬鬼神敬得简直没原则、似乎随处都能遇见的居家老太太,弹起琴来却仿佛变了个人——其实也没变。只是掩盖在慈爱温柔之下的,那份对生活的欣喜与诚恳,愁思和遗憾,都在过尽千帆之后,哀而不伤的展露了出来。 她年轻时的景象便这么自然而然的浮现在云秀脑海中……应该是离别,云秀想。就在那一刹那,她便已抓住了调子,那曲子脱口唱出。 “渭城朝雨徘岢荆蜕崆嗲嗔隆 ——原来就是《渭城曲》啊。 真不愧是老太太,给了她一把这么好的琴,教她弹的却不是什么高大上的古曲,而是本朝传唱最广的乐府曲。 也是传唱最广的离别曲。 云秀本来打算弹一弹琴静心凝气,看自己能不能冷静下来,最后再挣扎一下。 ——毕竟只要把琴给郑氏,眼前这个难关就能蒙混过去。她就不必立刻回去宅斗了。 谁愿意回去宅斗啊! 但是她望着膝盖上的琴,脑海中最后那一刹那的感情仿佛还萦绕在心间。 那是她所体会到的,老太太弹奏这张琴时的感情。是喜爱和眷恋。 ……不想把琴给郑氏。 这是给她的东西,凭什么要让她拱手让出来,还是让给郑氏这种人? 算了,还是回去宅斗去吧。 云秀起身点起香,供奉在神佛龛前——就当是同老太太打过招呼了。 正要把东西收起来,忽的瞧见那神佛龛的小门上,印着一个熟悉的印子。六重花瓣旋转交叠,那是进出随身空间通道的临时标志。 一般说来这个标志只有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