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叫表字,或者在姓后跟排行……但竟生疏到连自己都给忘了的地步,还是太可笑了。 他的神色实在可爱得紧,云秀便也欺负他道,“我还是觉得‘黄雀’比较好。” 他愣了一愣,负气道,“……那你还问学名做什么?” 云秀道,“我问来听响儿的,黄雀。”但叫出来就一面忍俊不禁,一面有些脸红——这名字太亲昵了些,叫出来总觉得很轻狂、很没教养。她越笑便越觉着脸烫,笑声渐悄,很快便抬手背遮了脸颊,低头不语。 十四郎也不知为何,觉出的竟不是羞恼,而是暖烘烘的不知所措——这名字实在已太久不曾被人这么亲昵的叫过了。 两个人都不知该如何应对,便各自红着脸低下头去。 片刻后,云秀亡羊补牢,“我还是叫你怡哥儿吧……”忽又想起,这个时代直呼其名更不礼貌,忙亡羊再补牢,“……可好?” 这么尴尬的时候,十四郎哪里还有闲心同她计较?嘀咕道,“哦。” 云秀便笑着同他打招呼,道,“……怡哥儿。” 小姑娘声音清甜柔软,那冷冰冰的、连他自己都时不时遗忘的名字,经她的口叫出来,忽就让人觉着鲜明悦耳起来。 她叫得太诚恳、太认真了,对上她温柔含笑的眼眸,十四郎竟有些发不出声来。便草草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什么一般,回应道,“……云秀。”他说得急,声音便略有含混,他便又懊恼起来——头一次正式打招呼,竟没有答好。 正不知该怎么补救,便见云秀已眉眼弯弯的笑起来,道,“我们这就算是互相认得了吧。” 他忙道,“嗯。” 云秀便笑道,“那我想吃麻团。” 他们便在桃花树下排排坐,吃麻团。麻团已凉了,味道却还好。外弹里糯,咬下去满口满舌的缠绵香甜,能从天灵盖香到心口窝。 不过到底凉了,不能多吃。 十四郎就又倒水给她喝,那水竟是热的。云秀便拿他盛水的银瓶来看,果然见是和手炉类似的东西,只是更细长些,内里还加了个能盛水的瓶胆——她在令狐十七车上也见过类似的东西,想是长安近来流行的器具吧。 他们坐了一会儿,云秀便问,“我不是仙女,是不是让你很失望呀?” 十四郎道,“不会——我早先没见过仙女,原也不知道仙女该是什么样子。” “可是你总听过故事吧?黄帝遇到了仙女,仙女赐给他战无不胜的兵书。穆天子遇到了仙女,仙女为他指点迷途,引他去见西王母。还有仙女降雪为人间除秽,传授人草药医理…… ” 十四郎笑道,“你迷路落到人间,还要问我才知道我的名字,我瞒着你你也看不穿。所以我从一开始就觉着,你大概不是那么厉害的仙女。”他见云秀要恼火起来,便又不紧不慢的笑着安抚她,“不过,你只是个小仙女嘛,总要长大了才会变厉害。” 云秀心想这还差不多……但你瞒着我是什么意思? 便听十四郎又道,“可是我听说,仙人下一盘棋的功夫,人间几十年就已过去,连斧柄都烂尽了。要等你长大了,我大概早就不在人世了吧。所以我遇着你,就只觉着很开心——我的一辈子大概就只是你的一会儿功夫,可还是遇见了,真是好巧。如今知道你不是仙女,就更开心了——我不必担心你打一个盹儿,回来就找不见我了。为什么要失望呀?” 云秀好一会儿没说出话来。 想了许久,也只有一句,“我日后一定再来找你玩”,可以作答。 十四郎果然开心道,“说定了呀!” 云秀笑道,“说定了!” 忽又想起些什么,开心的炫耀道,“我给你准备了好玩的东西。”她便往袖子里拍六重花印,伸手进去掏。伸了一下没掏出来,又伸了一下——才发现乾坤袖根本没打开。她抬头去看桃花树——果然见上面有一枚六重花印。 六重花印同一时间只能有一个,没用掉之前,不能开另一个。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