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心。 平淮西后,他的声望正如日中天。他是圣明天子,思虑周远目光如炬,岂能被弄臣蒙蔽?! 越是错,便越是要证明自己对。 面色如常的将言事奏折掷回,风轻云淡道,“当是进山采药忘了归期吧。这些方外之人逍遥惯了,不用理会。” 朝臣们只当天子是文过饰非、自我安慰。不想做声的装没听见,心地善良的就呵呵笑应道,“是啊是啊,这些人嘛,大家都懂……” 于是,这件离奇的天师逃跑案,就这么诡异的在一片沉默和和谐之中,被搁置了下来。 在这个两家厮杀的年代,道士的气焰被打压了,和尚的气焰也就高涨了。 民间可没朝堂这么多顾虑——和尚们很快便将这件事添枝加叶,演到变文中去,替道士们广而告之。 天下百姓谁不爱看变文?且和尚的群众基础可比道士们雄厚多了,偏偏天子爱道士胜过和尚,百姓们心里也颇替自家的佛祖鸣不平。 故而这阵子,民间便也跟风编出一套套大同小异的高僧戳穿骗子道士的故事,并越传越广。 天子再召集方士时,上京谋求富贵的秃子便也多了起来。 不过,这些风向同云秀的关系却并不大。 元和十六年的这个春天,柳云秀周岁十四、虚岁十五,正当所谓及笄之年。 同她阿爹的三年之约,刚好期满。 不过一如所料——柳家依旧没人来接她回去。 三月上巳,草木复萌时节,华阳真人于奉安观精舍中为阿淇簪披,亦为云秀行笄礼。 阿淇于去岁秋天考过了经试,拿到了度牒。簪披受戒之后,便是奉安观里第三位道长真人。云秀亦已成人。 如此看来,奉安观当是后继有人了。 可观内诸人俱都高兴不起来,因为华阳真人要离开了。 早在一年之前,华阳真人便已提及此事,可当她真要离开时,云秀和阿淇却都觉得,她们其实还都没准备好。 窗外草木新绿,暖风习习。窗内两个少女并肩跪坐在蒲团上,主事女冠子分列左右,一众小姑娘们则跪坐在他们身后。 ——很有种年纪轻轻便要背负家业的无助感。 云秀一面听华阳真人说戒律,一面不由就扭头看向阿淇——其实阿淇的负担比她还要重。虽也不是说华阳真人一走立刻就让她接任掌门,且还有两位年长的女冠子主持事务、辅佐分担呢,但她既是被当后继之人培养的,日后定然每一步都要做出表率,再不能像当初那么自在了。 她又仰头看华阳真人。 华阳真人已说完了戒律,见底下小姑娘们俱都一脸对将来的迷茫,目光亦愧疚起来。 “不要紧。”她便也上前蹲下来,伸开手臂揽住了云秀和阿淇,又令她们面朝底下的小姑娘们,“我平日并不管事。是阿淇带你们诵经,道迹接待前殿香客,道恒照管日常吃用。云秀……”她拍了拍云秀……可惜云秀好像真没做什么贡献,“嗯。纵然我走了,也不会有什么改变。你们早晚诵经,有不懂的,便问阿淇和两位道长。争取早日通过经试,拿到度牒。平日少出门,出门必须向两位道长和阿淇报备。不拿到度牒者,出门不得过十里,不得独自接待香客。” 又道,“咱们观小力薄,行善事亦当量力而为。若非登门求助者,可不必接济。若登门求助者是男子,可不必接济。闭观前要仔细巡视好,确保无外人滞留。夜间记得锁门关窗——这些事都由云秀安排,切勿懈怠。如此,则可保你们平安无虞。” “你们要同心同德,日常之事,由阿淇、道迹、道恒三人主持。遇有大事,则众人一道商议决定。待日后你们都长大了,拿到度牒也好,想还俗嫁人也好,便再不必因为走了一个不管事的大人而惴惴不安了。” …… 不论华阳真人说什么,到约定离去之日,她也还是悄无声息的便消失了。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