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甚?纵然救了他,放他回去,也不过是被贼头驱赶着行窃。饶不好还要被打断腿、割去舌头行乞。”她便说,“你能对付得了那贼头吗?”故人说,“能是能……”她便说,“你杀了那贼头,我同你困觉。”没两年,被她救下的那个乞儿成了新的贼头。他年小,没老贼头的本事,便驱使更年幼弱小的乞儿。 她想她这一生所做,也无非就是这样的事。 可是为什么,又要让她看见未染尘埃的明眸,让她梦见少年时的事, 让她忽然间想起,在中元节的法会上,在妖魔鬼怪磨牙吮血中,也有人逆流而上拼死将斗篷盖在她的身上,替她挡住了汹涌的人流。 在她誓愿救难之初,世道便依然如此。 并不是世道不配,而是她久临深渊,自己也堕入了深渊。 为什么那一日要屈从?为什么那一日没有反抗?没有拼死去捍卫自己的名节、斩杀行寂那恶魔?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 云秀伸手推开了那遗愿,没有再看下去。 她逆转不了时光,亦承受不了这般悔恨。 ——她平息不了持盈道长的遗恨。 可是……至少让她将因果报应,扭转回到本来该有的结果上吧。 第78章 蜡炬成灰(六) 云秀疲惫的回到奉安观中,倒头睡下。 以往她代人偿生愿、死愿,常常都能对旁人的经历、情感感同身受——便是她二姨和少年之间的互相恋慕,以当年她懵懂稚龄,其实多少也能体会到。 可这一次她似乎感受到了持盈道长的悲愤,却又似乎有一层隔阂将那感情拒之门外了。 那是距离她、甚至是距离“现实”很遥远的东西。以她生活环境的单纯和干净,乍见持盈道长所经历的那些,只觉更像某个拙劣的小说家为哗众取宠、或是满足某些癖好而刻奇编造的一般。很不现实,很耸人听闻,很难以置信。 怎么可能那么多龌龊的坏人都让她给遇上了?怎么可能前一刻还都只是毫无辨识度、甚至有些亲切的路人,下一刻便丑态毕露了? …… 可她知道,有些东西是不会说谎的。 纵然再匪夷所思,它们也毋庸置疑的发生了,并且正令持盈道长撞见。 云秀将头埋在被褥间——虽早些时候她确实心有好奇,可说到底她还是个未经人事的无知小姑娘。骤然间便阅尽腥浊,还是在此等时机以此等方式,所见又尽皆为丑恶,无论感情还是理智上,她都很不适应。 她只觉疲惫至极、厌恶至极。 这时她忽觉有人拍了拍她的脊背,轻声道,“姑娘,您醒着吗?” 临近满月,一室清辉,倒也无需额外照明。 ——是阿淇。 都已是正儿八经的师姐妹了,她也还是一以贯之的叫她“姑娘”,实在也很令云秀感到无奈。 可她的手柔软又暖和,便在这种时候突兀的来唤她,也不觉惊吓。 何况,这时听见她温和干净的嗓音,真比什么都令人安心。 云秀便团了被子翻身过来,道,“嗯……怎么了?” 阿淇道,“是令狐公子的事……今日他又进来,让道恒师叔给认出来了。” 云秀揉了揉额头,问,“是观里出了什么事吗?” ——若不是发现观里有事,令狐十七应当也不会主动再进来。 至于被认出,恐怕是昨日的巧合,令道恒道长起了疑心吧。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