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却毫无察觉。 整整半天的时间,陪着父亲一起的,还有我。我坐在木门槛上,托着下巴盯着那个父亲的背影,父亲在制造一把特殊的刻刀,这把刻刀的刀柄微微弯曲,看上去并不好用,但是对于左撇子的父亲来说,那把刻刀很趁手。 当父亲把刀柄固定在刻刀的刀身上的时候,他终于站了起来。刻刀很锋利,父亲举着那柄小小的刻刀,放在自己的脸前,他双眼微眯,仿佛在欣赏一件伟大的艺术品。父亲终于完成了刻刀的制作。 后来,父亲用这把刻刀刻出了一个栩栩如生的小木偶,木偶的模型,是我。父亲用这把刻刀,刻尽了芳华。当我在边省的木棺里找出这把刻刀的时候,这些记忆就已经被我记起来了,可是,后面的事情,当时我却怎么都想不起了。 我只记得,忍耐许久的我在父亲的刻刀被制造完成的时候,站了起来,朝着男人跑了过去。我的嘴里叫了一声:爸爸。记忆到这里便戛然而止,此刻,记忆继续延续了下去。我朝着父亲扑了过去,入神的父亲,竟然没有听到我的叫唤声。 我抓住了父亲的腿,父亲手里举在面前的刻刀,朝着他的额头刺去。鲜血溅了出来,血和天上落下的雨水一起落在地上,化开了。我抓着父亲的腿,血也落在了我的脸上。大雨还在淅淅沥沥下着,从那之后,父亲的额头上,多了一道很深的伤疤,再也抹不去。 下一个记忆的片段,便是父亲坐在门前,为了刻了那个木偶。只是那个时候,父亲已经开始慢慢蓄起了长发,发丝将他的额头上遮挡了起来。时间一年又一年过去,我几乎没有再看到过父亲额前的疤痕。 或许是因为时间太久远,又或许是因为,这段记忆,也被抹去了。 我记起父亲对我说的话,我微微闭上了眼睛,我试着用心去感受。父亲的身影,红衣的身影,慢慢重合在了一起。我前所未有地确定,李毅然和红衣,是同一个人。可惜的是,我没能看透父亲的心。 我慢慢睁开了眼睛,红衣已经不再挣扎了,我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戾气在一点一点地消失。 “我以为你已经死了,我多希望你早就已经死了。”我的眼泪落在了红衣的身上,就算他再罪大恶极,但我身体流淌的血液,却是传承自红衣的。他喉部的血,越流越多,每流出一点,他身体的血液就要少上一点,他的生命也就消耗了一点。 “我也想过,希望你能活过来,可是我却从来没有想过,你会以这种身份复活。”我不知道我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心情,麻木,冰冷,痛苦,纠结,所有的情绪都在这一刻涌上心头。心在滴血,又好像有人在我心上的伤口撒了盐。低序估号。 “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是人是鬼!”我再也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己,我歇斯底里地嘶吼着。沈承,唐影轩,江军,他们都围着我们站着。沈承不再动手了,唐影轩也不再动手了,我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小丑一样。 整个世界都是灰色的,我顶着一顶丑陋的帽子,脸上画着丑陋的小丑妆容,穿着丑陋的小丑装束,姿势丑陋地行走在这个丑陋的世界,丑陋的行人,全部对我露出丑陋的笑容。那是嘲笑,讥笑。 在所有人的眼里,甚至在我自己眼里,我就是一个笑话,可笑至极。 第745章 留不住任何人 “你是我的父亲吗?你叫李毅然吗?”我哽咽了,我盯着怀里这张扭曲的脸庞。他皱起了眉头,他已经没有任何力气了,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死去。我突然又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了,我觉得我怀里的这个人。不应该是父亲。 因为,父亲不会这样邪恶,父亲应该是慈祥的。他是一个男人,他不会留起这么长的头发,不会穿上女人的衣服,不会穿上女人的高跟鞋,更不会视别人的生命如草芥,也绝对不会对自己的亲生儿子出手。 “告诉我,究竟为什么!”我咬着牙,又对着红衣怒吼了一声。 红衣的身体发着抖,他缓缓举起他的手。吃力地捂住了自己的头。他的嘴里。发着痛苦的声音。喉部被切开,他想说话都难了。红衣看我的眼神很复杂,慢慢地,他已经无力再支撑他的眼皮,好几次,红衣都差点直接闭上了眼睛。 但每次,他又会睁开他的眼睛。他看我的眼神,从茫然,到清晰,又到茫然,最后,化成了一缕柔情。这道目光,让我的全身发凉。这真的是父亲,我记得。从小到大,父亲曾经无数次地这样看过我。 这目光,陪伴了我十几年的光阴。 红衣的嘴微微张着,他要说话,却说不出来。我看着他的嘴巴一张一合,犹豫着要不要听他在说什么。我想听听,这个人在死前,还有什么话要说,是忏悔,是仇怨。抑或是关怀,但我又害怕,我听到他的话之后,我将陷入更深不见底的深渊中去。 我不想再承受痛苦了,我留不住杜磊,留不住许伊,留不住沈诺,留不住母亲,同样也留不住父亲。身边的所有人,都走了,我没有办法留住任何人。甚至,我觉得我连自己都留不住了。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