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整整齐齐,等待招呼客人,学姐忍不住讲小颜你男朋友真是英俊。 展颜听得莞尔,请人吃西瓜,说这是旱地西瓜,沙瓤又甜。学姐说你讲话好像老人家,她笑笑,贺图南把她叫出来: “你要去北区?” 隔了道帘子,过道里热浪一下裹上身,展颜说:“得测绘,我们选的就是这个场地,老师觉得还不错。” 北区那一段,贺图南都不愿意碰触,他皱着眉:“那我陪你们去。” 展颜笑道:“又不是一天两天能搞好,你去干嘛呀?本来,我是想回乡下的,但想想我们那儿好像特色不突出。” 贺图南说:“不怕吗?还往那儿跑。” 展颜摇头:“都过去那么久了,要说怕,住那附近的人不是更怕?我没什么好怕的,我只想好好测绘画图,回头拿奖。”她甚至笑盈盈拧了他一把,“我要是拿了奖金,请你吃顿好的。” 贺图南没说话。 展颜往屋里瞥了眼,踮脚亲他:“别担心我嘛,我跟学姐大白天去没事的,活人难道还怕死人吗?” 贺图南盯着她亮晶晶的眼:“是因为钱?你没必要急着证明自己也可以挣钱,你看看你同学,有几个不花家里的钱?” 展颜倒也没否认,说:“是有钱的缘故,谁不想要奖金呢?但我不是急着证明什么,我只是想有个锻炼的机会,这次比赛的题目,正好是我熟悉的,我有想法,我就去做,其他的,我压根没多想。” 贺图南微微叹息:“那好,尽力而为,结果没那么重要。” “我知道,”她有些歉然,“我本意没想让你担心我的。” “我没怪你的意思,”贺图南摸了摸她头发,“进去吧。” 展颜同学姐两个,每日天蒙蒙亮过去,太阳毒辣,怕中了暑,约莫十点钟收工,等下午四点多再出门,蚊子嘴更毒,穿了长裤也不管用。 “学姐,你们那里靠什么过日子?” “我家里是茶农,还有个炒茶的作坊,也有人弄养鱼什么的,后来很多人出去务工也蛮赚钱。” “你们不种地吗?” “种啊,我家茶农也算种地吧,不过现在务工算收入大头,我爸出去了,留我妈在家里,带着人干,你们呢?” 展颜说:“种地,小麦玉米棉花什么都种,靠天吃饭,风调雨顺就多打点粮食,有时旱有时涝就不行,每年还要交公粮,负担太重了,辛辛苦苦一年好像也没剩多少东西。” “怎么会这样?” 展颜看学姐认真问,她愣了愣,怎么会这样?那片土地上发生的事好像谁也解释不清,她说:“我们一直都这么过日子的。” “去打工啊,种地挣不到钱就去打工。” “打工的少,这两年好像多了点,大家出去也不是那么容易,得等出去的人探探路,再决定自己要不要去。”展颜擦了把汗,“如果都去打工了,地谁种呢?打工打到老了,还是要回家的。” “留城里安家嘛,我爸说,以后我们不回老家了,我跟姐姐都在南京念书,以后我们就定居南京。” 展颜无话可说,她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背叛了家乡,好像那里真的不值得再回看一眼,选场地时,家乡没有吗?有的,她念小学时,有个老光棍,院子打理得干干净净,种满月季花,好大一棵,都成树的模样,他门口铺了山上拉来的石头,敲敲打打,弄平整了,下雨也不怕黏,又有一株不辨年份的榆树遮阳,烧上两大壶开水,这门前树下,便成了人场,拉呱的,打牌的,什么都不做看看听听也要来凑热闹。 后来,老光棍死掉了,石头做的房子本来一百年也不会坏,可没人住,三年五载就坍塌了,没有活气撑着,它也寂寞的,好像世间没什么可再留恋,索性倒下,留与荒草。 展颜本想把这人场激活,可她要怎么跟老师讲?跟赛场的评委讲?我们那里的人场,有棵树伏天里能挡大太阳,就够农民的了。还需要别的吗?什么唤醒感知,对乡下人来说太遥远了,不需要那么复杂的。你们想的那些东西,在农民眼里,也许是可笑的。 不过他们不值得被注意被看见罢了。 几经犹豫,她也最终放弃这个场地,她有些愧疚,这些东西不可说,只能放心里。 连着一周,一滴雨也没下,干热干热的,学姐讲,你们这里真好一点不闷,展颜说,学姐我怕你不习惯呢。 习惯习惯,就是灰尘比较多。学姐没好意思说,这里大街呛人。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