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公子是真的一睡不起,他在榻上躺了好些日子,久得错过了七夕的花灯,京城的树都黄了,再簇簇下落,像燃烧的金色蝶子,漫天飞舞,落叶归根。 府里买了几个小厮,毕竟,我也即将是要嫁进丞相府的新妇了,多些人手,总是方便些的。 小厮阿秋赶来通知我公子醒了的那天,上午我在一家面铺作帮工,这面铺的老板娘原是旧孔家里的厨娘,秋日渐寒,她洗盘子洗的手都红肿了,我作为一个好心肠的姑娘,自是要帮帮忙,帮她洗洗盘子,招待客人,甚至送了她儿子几本需用的书,这些日子,我将婚事全都扔给阚翎准备,反正他乐得,我就在面铺忙活。 皇天不负有心人,这老板娘总算看我顺眼了。 下午的我依旧很忙。 我去面铺斜对过看了场戏,讲的是一出缠绵悱恻、人妖殊途的爱情故事,戏中有一修炼千年的青蛇与凡人男子一见倾心,一见倾心必谈婚论嫁,小日子过久了必有八路神仙下凡来收妖,因为话本子里都是这么写的,除此之外,话本子里还会写那痴情蛇妖会为了相公放弃千年修为,放弃性命,只求换他长命百岁。 我把口袋里的瓜子嗑了个精光,走上台时也冷静十分,不像台下其他观众哭哭啼啼,我只是捉住了那蛇妖相公的宽袖子,一脸认真地劝他:“你万万不可随她去殉情呀,她既已为你付出那么多,她既以一命换一命,你万万不可辜负她,宁愿苟活于世,也莫要负她,你……” 我被人从台上拉了下来,好在阿秋来得及时,亮出了我丞相准儿媳妇的身份,不然可免不了一顿毒打。 我回去花府时,一群人围着公子的卧房哭号,我问他们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哭着说公子怕是痴傻了,不管怎么叫他都没反应。 他们哭得我心烦意乱,叫他们该干嘛干嘛去,他们视我为花府的第二个主子,听我训斥,很快做鸟兽散,耳根子这才清净下来。 房中异香浓郁,那榻上人病容素白,长发披散,衣衫半开,形容枯槁。 我叫人送来热水,亲自伺候公子沐浴。当我一层层褪去他的衣物,当我看见他的身体,我越是难有旖旎情思,我流着眼泪为他梳洗长发,找到了几根白发,为他擦洗每一处的瘦骨嶙峋,我不明白,为何我的公子变成了这副模样。 可公子他一动不动,好像连眼睛都不眨动了,乖顺的被我从浴桶抱回榻上,他太轻了,连我都抱得动。 我想起他曾对我说过的话,便坚持不懈的在他掌心写字,在我将那几个笔画写到了第一百零六遍的时候,我听见头顶传来了一个声音,干涩沙哑的:“小岁?” 我以为我再也听不到他喊我这一生,那一刻我觉得自己何其幸运,忍不住冲上前抱住了他的腰,我喊“公子”,连着喊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