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给我,估计是病人拖住了他的步伐吧,我抓出两颗爆米花送进嘴里嚼,甜甜脆脆的,这应该是吃货界的白雪吧。 六点十五了,电梯拐口还是没有叫江医生的影子,他那么出类拔萃,肯定一眼就能看到,可是他就是没出现啊。焦虑一点点挤进大脑和心肺,我翻出手机,按通了江医生的电话。 手机里传出拨号拉长的声音,一下接一下,江医生都不用彩铃的,这种声音持续着,比夜晚街道两旁的路灯还没有尽头。 我等候了很久,没有人接通,像是站在一个深不知底地渊崖边呼唤着下面的人,一声接一声的喊,回音如哀鸿遍野,但底下就是没人答应,连气息都没有。 直到有平和又无感情地女声提醒我: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六点二十,广播开始提示6:30七号厅的观众可以检票了。 这之间我一直在不断续地拨通江医生电话,断一次,就在拨出去一次,锲而不舍地简直像在给一位大土豪推销人寿,指望着下一趟也许能感动他,接了我的电话,感受我的游说,买一笔千万人身伤害意外险。 但实际上,我还是那个站在悬崖边的人,嗓子都快沙哑得像吞了一坨石子,就梗在那,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我没进去影厅,六点四十五,我站起来,离开座位,小跑到卖票处又买下两张15号厅七点五十五的票,再等会吧,他答应我会来的。 江医生会不会出了什么意外,路上追尾了?工作太忙太累不小心趴在桌上睡着了?手机被偷了?他乘坐的电梯故障被困在里面没有信号了?我赶紧打了个电话给康乔,“康乔,江医生还没来,我都等了好久了,想回医院看看,我又怕他突然会过来找不到我人,你能不能帮我去医院看看?” “卧槽?”康乔大概在吃晚饭,嘴里含糊不清的:“都七多点了他还没到?你给他打电话了吗?” “没人接,我都打了二十多通了,”我眼眶因为焦急开始发热:“你说他会不会出事啊?” “你问我我问谁啊,”康乔在那头呼噜噜喝着汤混饭,大概是快速解决面前的吃饭问题,再来帮我解决成长烦恼:“你先别瞎想,我快吃完了,我过会去去医院帮你看看!先挂了,你再打打,不要放弃拨号。” 康乔那边一挂段,我就继续按下了那个末尾有(23)这个数字当点缀的【江男神】。 这一通让我完全绝望了,“你所拨打的用户已启用短信呼服务……”,关机了?第二次,还是短信呼,还是关机,同样的机械女声一次接着一次无情地传送着,她告诉我这个站在万丈深渊边的人,哪怕此刻我纵身一跃,投入整个生命的力度,也寻不到下面的人了,想都别想。 七点五十五的电影也放映半个小时了,新影票再度作废,连当草纸都不配。我接到了康乔气喘吁吁的电话:“吴含啊,我问了他办公室的人,说他下午四点就提前下班走了啊。” 我:“……” 我突然说不出话来了。 在古代,人们披星戴月山水兼程只为了去看一看爱人的笑脸。而如今,有了手机,电话,网络,这种艰苦就不再必要,因为光这三种通讯方式,就能够立刻实现“立竿见影”“吹糠见米”,让你可以在瞬间得到回应,就只是因为这个“能够”,这个“可以”,人们所受的折磨又要乘上几十几百倍。一毛钱就可以“我爱你”,飞信甚至不用一分钱,电话一旦拉黑,永远的关机,呼叫转移,通话中;扣扣一经拉黑,永远的拒加,空间屏蔽,在线对其隐身——你就再也见不到这个人了啊,他也根本不想再见你了啊。 快九点的时候,康乔来万达接我了,外面居然已经降雨了,她抖着一把湿漉漉的折叠伞,快步朝我走过来:“走了,回去吧,别等了。” 我后退两步,有点累地仰坐回长凳:“再等等了,”我偏头去看康乔:“他真的四点就下班了?” “嗯,真走了,手机也不在办公室啊。”康乔在我身边坐下,蒸着一身春天晚上的湿润气,陈述事实。 栽入没有尽头的无底洞一样的失重感,我讲话都变得轻而缓:“好奇怪啊,他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呢?他就算有事也应该给我打个电话吧?” 康乔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