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人心的残忍。我的婚事,没有让我娘家人因为愧疚而加倍对我好。我的兄弟们因为自己无能,才让我去牺牲,可是他们心里根本不愿意面对这样的事实。我每次回娘家,看到的是嫂子们明里暗里的嘲笑,听到的是父兄的训斥和弟弟们的百般规劝。” 秦英蹙眉,问道:“他们说你什么?” 黄秀珠道:“他们一个个都好像变了个人一样,再不像以前那样疼我。只会说我不能给夫家绵延子嗣,不会讨老太太欢心,不能真心敬重嫡母,反正我在他们眼里一无是处,既不能这样,也不能那样。总而言之就是,我不能让秦家上上下下都喜欢我,敬重我,疼我,便是我不对,是我没尽到一个做媳妇的责任。当初我跟你结亲的目的,大家心照不宣,后来我嫁给了你,他们也只字不提前情,只是怕我不能让秦家满意,妨碍了他们以后的青云路。至于我在秦家有没有受到过委屈,他们从来不闻不问。反正我已经是个牺牲品了,他们索性也就只当我是个工具来看了。当我是女儿,是妹妹,是姐姐,是骨肉,除了让他们觉得自己是混账,心中负疚之外,半点好处也没有。” 秦英忙道:“为什么你以前不跟我说这些?” 黄秀珠唇角微扬,却是一抹讽刺的笑:“跟你说?你会体谅吗?我看到你……就想起他们,就想起我自己。秦英,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妹妹们,为了你的前程,牺牲了多少?你的大妹妹赔了一条命,你的二妹妹赔进去了一生的幸福。但你一直都是处之泰然的样子。好像在你们这样的人眼里,我们做女人的,就该为了你们牺牲掉所有的一切。或许这也不是你的本意,只是你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你根本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你看起来是很优秀,但我总觉得,其实你还是个孩子。你所有的优秀,都是你的父亲和你的生母帮你铺就的金光大道,这才成就的你。而我,我觉得我已经历尽沧桑了……” 秦英已是听得呆住了,半晌方道:“原来我在你心里这么不堪。” 一旁的怜儿道:“姑娘,你糊涂了呀?你说的什么话?你昨晚不是这么说的。” 黄秀珠却拿着和离书,掩面出了茶室雅阁,才出去,脚下却是一滞,人虽未回头,却仍是轻声道:“秦英,你保重。” 黄秀珠,你也保重! 从此,相忘天涯。 …… 时间转瞬已是八月。这一次,也先似乎很难打退,辽东战事胶着。但是秋闱依然如期而至。有那么一些人在奋力杀敌,还有那么一些人却仍旧在安安稳稳的过日子、考功名,一个国家,两个天地。人和人的命运,太不相同。 杨鸿、杨鹤一起参加了乡试。放榜后,杨鸿不负妹妹所望,考了第七名,杨鹤却是名落孙山。全家人一会儿为杨鸿欣喜若狂,一会儿又齐齐安慰杨鹤,说他年纪还小,下次再来!杨鹤道:“季少棠和我差不多大的年纪,怎地他也能考中呢?还高高考了个第十四。凭什么我费了这么多力气,硬是连个举人也考不上?”说着说着,又怪杨雁回乌鸦嘴,早先便咒他考不上。 还是杨鸿说话比较公道:“你自己天分不够,努力不足,好意思赖在自家妹妹头上?了不起,再考一次罢了,就是下回才考中,你也还是个年少举人。急什么?” 杨雁回也道:“二哥,你下回考个解元回来!”要是再名落孙山,可就赖不着她是乌鸦嘴了。 乡试第一名,称解元。杨家若再出个解元公,那得是多么了不得的喜事哟。 不过,于杨家而言,便是只出一个举人,也是一桩天大的喜事,自然少不了大摆筵席。 闵氏因心中着实高兴,便与杨琦商量着,在村西那条路上,广搭凉棚,大摆三天流水席。一时又担心杨鹤心里不舒服,便对小儿子道:“待你考中那一日,咱们摆七天!” 杨鹤撇撇嘴,怏怏不快的去了!闵氏暗暗叹口气,也只得随他自己想开些了。 穆振朝阵亡的噩耗,便是在杨家头一天大摆流水席时传来的。 那天,穆夫人也亲来贺喜。 穆家几个小厮来报丧时,穆夫人一言未发便昏了过去。 杨雁回闻讯,一时惊得说不出话来,只觉得是前线传来的消息有误。穆振朝那么好的一身功夫,谁战死也轮不到他死啊!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