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炭炉里的火烧得很旺。 糜夫人半躺在床上,浮生则坐在一侧,按着她的手腕细细替她诊脉。 浮生这回是主动来给糜夫人复查身子的,当然,除了作为大夫的责任感外,恐怕多少有一层私心,是想借着这个由头,顺便见一见关二爷。 关羽虽仍与浮生刻意地保持着距离,但相较与前两次,似乎已经不是那么排斥了。 细细诊断了一会儿,浮生收回手,点头轻笑,道:“夫人放心,你的身子很好,只要注意休息,就不会有什么大碍了!” 一旁的甘夫人和芸儿闻言,皆松了一口气。 浮生开了几副安定心神的方子,差了芸儿去铺子里抓药。甘夫人留在内室陪糜夫人,故而外厅中又只剩下浮生与关羽二人。 两人‘照例’相互沉默了片刻,然后是关羽先开了口,道:“多些叶姑娘为糜夫人奔波辛劳!” “不必客气!”浮生在心底叹气:是为糜夫人,但归根结底还不都是为你!人家都这么自降身价了,也不知关二爷您这根榆木疙瘩,啥时候才能开窍! 浮生等着关羽开口,可是果然只这一句之后,便又没了下文。 屋外的寒风越刮越急,四处摇摆的树枝在窗纸上投下凌乱的影子。有细细的寒风从窗户上的缝隙里刮进来,浮生只觉身上猛地一冷,不由打了一个寒颤。 这情形正好被关羽看在眼中,只见他迟疑一下,忙起身将窗户关紧了一些,又从角落里搬出炭炉,拿起铁钳将炭火拨旺了一些。 这无意间的小动作,登时让浮生心中涌起一阵暖意。 浮生嘴角挂着笑意,目光偷偷跟随着关羽的身影,忽而一滞:只见她家关二爷袖口上,竟破着一个洞,虽然在里端,不是很明显,却不由让浮生一阵心疼。 他家关二爷漂泊这么多年,身边一直没个女人照顾,如今既然碰上了她,她自然不能再让他这么粗枝大叶地将就。 关羽刚坐下,突然被浮生拉住衣袖,不由一愣,又见她蹙眉盯着袖口上的破洞,转而一窘:这衣袖什么时候被挂开了线,他竟完全没有察觉。 “无碍,不用管它!”关羽不自然地笑笑,想要将衣袖抽回,却被浮生固执地拽的更紧。 “别动!”浮生轻声喝止,关羽竟真的僵直身子,不敢再动丝毫。 浮生从袖口里翻出一个绣着腊梅图案的杏黄色荷包,打开取出针线,迅速地穿针引线,在线头打结,然后就着炭火的光,认真地帮关羽缝补起袖口上的破洞来。 炭火呼呼作响,关羽别扭地僵坐着,只觉浮生的身子与他贴的很近,他甚至能感觉到浮生细微湿热的呼吸。他别过头,不敢看她,只觉那湿湿热热的气息轻轻扑到他的脖颈间,搅得他有些心烦意乱。 可能是炭火烧的太旺,关羽觉得自己的攥紧的拳头里,竟出了一手心的汗。 内室里的甘夫人见糜夫人睡熟,便帮她掖好被子,抬手按了按鬓角,向门口走去。抬手正要掀开门帘儿,隔着细缝儿看到外间的情形,不由眉头一蹙。 只见关羽僵硬地端坐在席子上,浮生则跪坐在他身边,正捏着针线认真地帮他缝补袖口。甘夫人的目光霎那间暗淡下来,愣了片刻,又悄然放下了手中的帘子。 外厅的两人都未注意到这内室的帘布轻轻动了动。 浮生细心地补好,然后咬掉线头,蹙着眉看了一眼补过的地方,确认针脚很细,几乎看不出来后,才满意地咧开嘴笑了笑。 关羽转眸,正好撞见浮生嘴角浅浅的笑意,心底不由‘噗通’跳了两下,忙又移开了视线。 浮生将针线收好,一抬眸,见关羽眉头上渗出细汗,也没过大脑,便下意识地掏出帕子,凑上来想要帮他擦一擦。 关羽猝不及防,一个激灵,伸手攥住她的手腕。 ‘啊呀’一声,浮生咬牙吃痛,手腕一松,帕子便荡荡悠悠落在了席子上。 关羽大窘,一把收回手,急道:“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没事儿。”浮生甩甩手,咧开嘴,纳闷他家关二爷这是咋了,出手这么重,人家不过是想给你擦擦汗而已,这反应也太大了点儿吧! “对不起!”关羽颇为尴尬,额上不由又多了一层细汗。 怎么与眼前的少女相处,反倒不如战场上与敌人搏命拼杀来的轻松自在?! 浮生抬指挑起帕子,递给他,笑嗔道:“好了,你自己擦擦汗吧!”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