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妃站在榻边想了一想,俄而把小印从书架上取下来,在纸上一叩,从门缝里递出去:“你拿着这个去前头问兰心悦心吧,她们两个是我身边的婢女,知道是我的意思,会告诉你的。” “多谢。”又一声笑传来,递出去的那张纸转瞬就被从手里抽走了。 惠妃伏在门缝边,看着他走向前院的身影,心突然跳得扑扑的。 她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没开门再见见他,若说是执着于礼数规矩似乎也不至于,毕竟昨天都已经看过正脸了。 想了又想,大概……大概是怕自己看在眼里拔不出来了吧。 他太像她从各样话本中读到的侠客了,年少轻狂放纵不羁,但又有些不同…… 他更真实。突然而然地出现在她的眼前,让她猝不及防地触碰到了那个原本离她千里的世界。激得她心里涟漪层层,既希望多看他一会儿,又实在怕再多看一眼就想永远看下去…… . 这日之后,惠妃很快就静下了心——每日读经抄经的,想静下心并不很难。 但她没想到她还会再次见到他,而且只过了小半个月。 这回他还是翻墙进来的,穿着一袭浅灰色的裋褐,发髻束得整齐,躺在屋檐上等她。 见她回到后院来,他一跃而下,把她吓了一跳。 他一揖:“多日不见。” “你……”惠妃好生回了回神,才敢认这人是谁。 他的伤好了,整个人的气色都好了许多,意气风发四个字像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 见她愣神,他衔笑抱拳:“上回没自报姓名,在下迟亦明。今天,是来谢姑娘救命之恩的。” 惠妃往后一退,别过脸:“少侠别随着性子来,这里不止我一个,山下有一个百户所,我这儿……” “你这儿的两位姑娘我打点好了,她们够忠心的,都说你若不想说,她们就装看不见我。”他说着眼眸微眯,“我就过来道个谢,你不至于抓我去见官吧?” 他散漫的口吻扰得她的心有点乱,强自定了会儿神,抬眸道:“我知道少侠的谢意了,少侠请回吧。” “啧……”迟亦明啧嘴,从她身侧一绕,径直进了屋去。 她的目光跟着他进去,他指指案上:“今儿中秋,月饼螃蟹桂花酒我都给姑娘带来了。” “……”惠妃蹙眉看看竹筐里五花大绑的几只螃蟹,“这里是寺院,不能杀生。” “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至于‘杀生’这步,也不用姑娘自己动手。”迟亦明说罢又走出来,踱到她面前睇了她一会儿,轻轻道,“我打听到姑娘是谁了。” 惠妃的面色骤然一白。 他笑意未变,眉宇间却添了些难言的意味:“既是宫中嫔妃,在这种地方……你得罪皇帝了?” “没有。”她脱口而出,顿了顿又解释道,“太后病故,我是来为太后祈福的。” 她说的是实话,可是迟亦明显然不信。 大概就跟她身在江湖之外所以对江湖充满好奇一样吧,迟亦明对她这“沦落”到来过青灯古佛日子的后宫嫔妃也挺好奇的。 在他看来,嫔妃为太后祈福所以要出宫来就是个说辞——哪有把自家妻妾轰到庙里长住的? 肯定有别的原因。 见她不说,他的想象就有点天马行空起来:“你是说错话了?把皇帝打了?还是像书里写的那样,后宫风云波谲云诡——陷害别的嫔妃来着?” 惠妃: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