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野最终在灌木丛里找到陈念,白色的身体在地上蜷成一团,数不清的伤痕血迹,像一颗掉在泥里的布满红血丝的眼球。 北野跪下,脱了衬衫披在她身上,她颤颤地一缩,气息奄奄。 “是我……”他靠近,拣开她脸上的发丝。她呆滞地看着他,一秒,两秒,坚持的什么在一刻间断掉,昏死过去。 他把她裹好抱起。 小巷空寂无人,天空划过道道闪电。 时间到。暴雨骤降。 摩托车在雨幕中疾驰。人车湿透,像行驶在闭塞的水底。 大雨瓢泼,怀里的女孩如同死了一样,身体似麻袋般不断往车下滑落,北野一次次停车,搂着她把她往上拉。 他用绳子将她绑在自己身上。 他抱紧她,喃喃自语,不知给谁催眠: “不要紧,没关系的。会好起来的。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没有回应,她死掉了。 他羞耻龌龊的生命里,出现的唯一美好的事,她死掉了。 少年贴紧她苍白冰冷的脸颊,嚎啕大哭。 雨汇成河,卷着垃圾尘土滚进下水道,要刷干净这座城市的污浊。 雨季那么长。 可是,夜里分明暴风骤雨,声势浩大如千军万马,摧枯拉朽要把世间一切推翻;到了第二天早上,世界还在那里,喧闹,混沌,复杂。 清晨尚有安宁的假象,因为人类尚未苏醒。 陈念穿着长款的校服,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坐在桌边吃蒸糕。 她似乎忘了一切,正常得几乎不正常。 “一定要去学校?”北野问。 “嗯。”她语气缓慢而平静,“没有办法,请假的。” “你脸上还有伤。” “就说被蜈蚣咬,肿起来了。”她还是静静的,似乎里面静成了一滩死水。 北野没说什么了。他始终侧对着她,不让她看到他的眼睛。但陈念知道。 昨晚他抱着她一整夜,泪水断断续续淌到她眼睛上,一会儿停,一会儿又涌出。 “走吧。”陈念拉他的手。 夜里她也拉过他一次。半夜,她似乎熟睡了,他偷偷起身下床,被她猛地拉住。她知道他要去哪儿,她不让她去。 去学校的路上,陈念再次交代北野,别去报仇。她说她认识一个警察,她会报警。她还说,他不能出事,说他答应过她一直陪在她身边。 北野“嗯”一声,算是同意。 而后沉默,两人各怀心事。 高考在即,最后冲刺,学生们更忙碌,没人注意陈念红肿的脸。小米吓了一大跳,听她解释后,道:“我小时候被毒蜘蛛咬过,额头肿得跟年画上的寿桃仙人一样。” 陈念没心思听,不知北野现在干什么,她知道他一定会去找魏莱。她希望他不要找到。应该找不到的,魏莱昨天跟她说过一句话,她还会来找她的。 她一整天都坐在座位上埋头看书,不让人看到她的脸。李想坐到前边和曾好讲话时,她也不搭话,庆幸桌上的书堆可以挡住她。 小米清楚她的心思,也不主动和别的同学搭话,偶尔和她闲聊,说:“诶,最近电影院有3d的泰坦尼克看哦。” 陈念缓缓说:“很难买到票吧。” 这时,手机响了,是郑易。 陈念蹲去桌子底下。 “陈念。” “嗯?” “最近上下学要注意安全。”他语气严肃。 “嗯?” “这段时间有罪犯频繁对女生下手,我们还没抓到。” “好。” 说完正事,笑问:“学习怎么样?” 陈念回答中规中矩:“老样子。” “有没有遇到麻烦,需要我帮忙?” “没有。”陈念说着,习惯性地摇了一下头。 “那就好。有事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会的。” 陈念从桌底下钻出,身边同学们又在说着深夜的雨衣人。 她拿出练习册做题,并不安宁,她怀疑北野会去找魏莱,正如她觉得,北野怀疑她不会报警。 她的猜测全对。 然而寻了一整天,北野并没有找到。闷在心头的痛苦无限放大,成了痛恨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