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心中不忍,但张仲还是无情的戳破了他的自欺欺人,“你这么着急赶过来,不就是察觉到什么了么?” 若非如此,他也不能这样。不过五天而已,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半。 看着男人骤然苍白起来的脸,张仲继续道:“这里马上就要被淹了,特殊小组的人在组织人员撤离,你也跟着回去吧。” 再晚就来不及了。 虽然梼杌被封,但外面还有一只蠃鱼。蠃鱼出现的地方,势必有水灾,看窗外海浪汹汹就知道情势不容乐观。 “她在哪儿?”裴琛对面前老者的劝诫充耳不闻。 “碎了,落大海里了。” 所以是连尸体都没有么? 听到这句话,裴琛的眼神瞬间一空,双手也不可遏制的颤了一下。 本来以为自己这么说,他就会死心,张仲万万没想到,面前的男人确实是离开了,但他的目标却不是机场,而是不远处辽阔的大海。 对头顶浓厚的乌云视而不见,裴琛走在沙滩上。粗砺的砂石进入他的鞋中,没多大一会儿就将他的脚底磨出了细碎的伤口。 裴琛现在很狼狈,可以说他活了三十多年,就没这么狼狈过。细小的雨滴落在脸上,他的头发贴在耳际,再没有之前意气风发的模样。 是的,那充满裂痕的白玉珠子早已将答案放到了他的面前。 “没想到我也有这一天。”裴琛感觉到胸口那里火烧火燎的疼,然而现在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为什么你来了,最后又走了?” 给予了他希望之后,又无情的将那些希望收走。 “你们精怪都是没有心的么?”裴琛喃喃。 他看着面前波涛汹涌的海面,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两分钟后,微不可闻的声音从裴琛唇边溢出,“冯褚……” “你这个骗子。” 你说过,十天后会回来的。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他的话,面前的浪头越发大了,也越来越高。映衬之下,裴琛整个人渺小如天幕中的一颗星子。 原来哀莫大于心死就是这种感觉。 缓缓张开双手,裴琛闭上眼睛,完全没有逃跑的欲望。小姑娘死了,也带走了他身上最后的力气。 下一秒,裴琛被人给拉开。 看着张仲敬怒交加的脸,他沉默着,一个字都懒得吐露。 “不是让你走了吗?!” “走?”裴琛扯了扯嘴角,终究连个笑容都做不出来,“她在那里拿链子拴着我,我上哪儿走?” 他这辈子,最幸运的是遇到冯褚,最不幸的也是遇到冯褚。这姑娘披着纯良的外皮,终究把他骗的血本无归。 堂堂恒安总裁,正值大好年华,但他一直挺直的脊梁却弯了下去,宛若垂垂老者,再也无力面对这世上种种高兴或不高兴的事。 或许,他就不该让冯褚来,管这些人死不死,这些对裴琛来说一点也不重要。 “你!”见自己劝不动,张仲先是气愤,接着就是颓然。 归根结底,这事因他们青云观而起。 一旁的老者见气氛陷入了僵持,赶忙提醒,“师兄!” 蠃鱼要来了,现在不是管这些的时候。 陡然被这个声音惊醒,张仲迅速扭头,然后摆出了防御的姿势。他们身后还有一百多万的百姓,半点不能大意。 很快,裴琛面前上演了一场大战。海浪越掀越高,十米、二十米、三十米……一百米、一百一十米……二百米……一直到近三百米才停下来。 隐隐地,他听到了不远处人们的尖叫声。 惊慌、绝望、恐惧,种种负面情绪交织在一起,弥漫着不详之意。 此刻的裴琛什么都听不到,他死死盯着不远处淡紫色的虚影,双手攥出血渍也不自知。 一只小牛犊朝海浪最上头的蠃鱼扑过去。 “冯褚……”裴琛心中涌出无限的希望。 他就知道,只要是水灾,她绝对不会坐视不管。 然而没过多久,裴琛的希冀破灭。 原本就虚弱的小牛犊只一下,就被蠃鱼的尾巴撞的越发透明起来。 再也管不了那么多,裴琛一边朝那边狂奔,一边声嘶力竭的喊,“回来!” 你回来啊! 下一秒,裴琛依稀看到小牛犊看了自己一眼,接着又抬头,再次一往无前的冲了上去。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