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欲派使团出使南掌国,大妹有幸,亦在名单之内,少不得又要向谢侍郎请教南掌国语言,到达礼部衙门的时候,被告知谢侍郎去国子监授学去了,大妹只好返回。 回来的路上,竟然碰到了熟人——文秀才,正在小摊前买虎头鞋。文秀才背对着大街站立,注意力全在各式各样的小鞋上,因此并为注意到大妹。 当年不懂事,看见他只觉得害怕,现在想想挺可笑。大妹走上前,笑说道:“文先生,别来无恙。” 文秀才转身,看见是大妹,又惊又喜道:“温姑……哦,不,郑少奶奶。”大妹嫁给郑恒的时候,尽管他已不在东凌县,但是那场婚礼极其隆重,况且贫家女嫁给豪门公子,这一故事本身就有不少传奇色彩,坊间有好多的版本的传言,文秀才被迫听了许多,不过大妹离开郑家的时候,他已经考上了进士,做了庶吉士。 大妹见他穿戴得体,唇上的两撇胡子也被剃得干干净净,整个人看起来清秀不少,遂问道:“不知文先生何处高就。” 文秀才谦虚道:“乃国子监太学助教一员,糊口罢了。”因见大妹孤身一人,遂问道:“少奶奶要在上京住多长时间?可否让小可略尽地主之谊?” 大妹不善交浅言深,推说有人在等自己,与文秀才告别回去。 因在皮货上绣花,且用的是从未见过的波斯图样,于安的皮货店又日渐兴隆起来,只是因为皮革质地不好,并不能卖个好价钱,虽然利润分成小妹占大头,拿到的手并不能如她的愿。尽管小妹三番两次要求于安买上好的皮料,但是他仍旧我行我素,小妹气他榆木脑袋不开窍,自己偷偷从牧场主那里买来料子,拿给其他皮货师傅那里去做,又在小绣庄那里添了花,摆在铺子里卖,被于安发觉。无奈货已经上架,也便由着小妹了,但是算账的时候分得清清楚楚,小妹的那批货所得的利润,他一文钱不要。 小妹巴不得这样,于是高高兴兴将所有收入放入自己囊中。 年前,小妹打算天气回暖就走,可是现在与大妹之间嫌隙已消,而且皮货店生意不错,再加上去了别地不一定能碰到像于安这样又好又傻的东家,因此,尽管已过阳春,小妹并无要走的打算。 皮货上的图样很快就被其他店铺学去,铺里的生意又开始不景气,小妹只能再去向大妹讨些新花样。小妹到了金银绣庄的时候,没在绣楼上找到大妹,其他绣娘告诉她大妹在自己屋里。 进了小院门口,隐隐听见苏慕亭房里传来争执声,小妹喜热闹,遂悄声挨近,透过未关严的窗户缝隙往里看,看见苏慕亭坐在座椅上,苏甜则躲在她背后,胆怯地看着苏慕亭对面位置上的一对男女。 那对男女,小妹认得正是苏慕亭的兄嫂。 孙大嫂说道:“姑娘,你在外头这许久,从未托过一句口信回家,太婆婆和公公婆婆不知你去安危和去向,都快急出病了。” 苏慕亭冷笑道:“嫂子莫要诓我,若真如此在意我,又怎会将我丢在乡下庄子里十五载不闻不问,不管死活。” 苏大嫂面色僵住,讷讷道:“天下无不是之父母,公公婆婆也是为你好。” 苏慕亭气急反笑,“如此,倒是真要感谢祖母和父母亲不杀之恩,没有看见我是个女婴就浸水盆溺死。” 苏慕亭不顾父母亲颜面,说出这等大逆不道之话,苏大哥面有薄怒,不过知道自己妹子脾气,只能隐忍道:“父母亲在家等着,你收拾一下包裹,明天我们一起启程。”说完站起身,招呼苏大嫂一起离开。 “我不会走的,反正有我没我一个样,你们就当我死了罢!”苏慕亭决然道。 苏慕亭这个态度彻底激怒了苏大哥,七年来,家里从未停止过寻找,而她却从未有过只言片语寄回家,哪怕是报个平安,现今好容易找到,不但不愿回去,反而说出这种诛心的话,苏大哥气道:“你听听你讲的什么!” 苏大嫂按捺住苏大哥,以防苏慕亭一怒之下,真的不回家,让她两夫妇交不了差。 苏大嫂苦口婆心道:“姑娘,你就算不给我们嫂面子,好歹看在公公婆婆年迈的份上,回家看他们一看吧?他们唯有知道你平安,才能放心。还有太婆婆,都这么大年纪了,老人家不容易,有一日没一日。你回去略住几日,大家吃顿团圆饭,往后你愿回这里仍回这里,我们不拘你就是了。” 苏慕亭直直看向苏大嫂,要她发誓:“你保证我回去之后仍然能回来?你保证他们不会逼我嫁人?” 苏大嫂红了脸,支支吾吾不肯答。 苏大哥气急,怒道:“身为女子不嫁人,你还能干出什么大事业!看看你都跟什么人住在一起!”苏大哥不敢说金针娘娘,于是指着对门道,“不改改你的臭脾气,活该落到那个下场。” “嫁人就嫁人!”苏慕亭狠声道,“我把话放在这里:要我嫁人?可以!我原本就是许过亲的人,除了千总家的公子,我谁都不答应,你们要是敢硬逼,我就告到官府去,大不了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