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王府和陆家过去没有什么过密的往来,陆云绣比她也大上一些,不过谢清豫还是知道的,她原本性子很好。若非如此,她不会这么费力的打听,还来了青州。 谢清豫态度明确,陆云绣紧抿着唇安静的听,眸光黯下去。两个人沉默,谢清豫耐心的在等陆云绣解释。既然她有苦衷,总归是可以被理解和被原谅的。 好半晌,陆云绣轻轻一笑说:“至言能来青州全托郡主的福吧,他靠自己,定是不能走这么远的,也不可能特地找到这儿来。” 谢清豫没有否认。 陆云绣又放轻一点声音:“那么,陆云绣如今是什么境地,郡主应也是了解的。” 她认认真真在说这句话,谢清豫听得一怔,转而意会陆云绣的意思,眸中浮现几分不忍。她如今的境地,为人妾,商贾之妾,且此人年过花甲、恶名在外…… “我若表现出一分温情,凭着至言的性子,定会想办法救我于水火,哪怕拼上性命也在所不惜。”陆云绣的声音里透着低落之意,“可是他……我怎么能自私的看他往火坑里跳?今时今日能见面,知道他过得不坏,已是莫大的幸运。” 竟然是到了这种地步吗? 谢清豫禁不住鼻子泛酸:“他昨天中午什么都没有吃,好像非常难过。” 陆云绣眼睫轻颤,垂下眼看着自己衣袖处一朵绣得精致的山茶花。又过去很久的时间,她才艰难的开口:“苟且偷生的人是我,没脸见他的人也是我。若他就此寒心,不再惦记,也好。” 他们沦落到现在这样子,说到底关乎到那一位万万人之上的人……她是郡主,是皇室中人,从小到大便受到那一位的恩惠庇佑。谢清豫心口发闷,觉得自己方才的态度实在差劲,因而低声说:“抱歉。” 陆云绣摇一摇头:“若非郡主,我与至言这一面也难见。他能得到王府庇佑,应该好好给郡主道谢才是。这一份恩情,是我、是至言一辈子都该牢记于心的。” 谢清豫说:“他曾救过我的命,王府也只是想报答这份恩情罢了。” 陆云绣再次摇一摇头:“这是两码事。” 锦上添花不太难,雪中送炭却最不易,这个道理,陆云绣心里十分明白。她稍微顿了一下,和谢清豫说:“至言他打小便不是热络的性子,外人不免觉得他时时态度冷淡,又是年少蟾宫折桂,少不得引人不忿。” “倘若无王府出手相帮,落到了那些人手里……”光是想一想这种可能,陆云绣都会害怕,“爹爹以前常说他至刚易折,那样的话,而今看来,终究算不得错。” 意识到自己把事情想得简单时,谢清豫变得不好意思看陆云绣,后来一直垂着眼看向别处。于是,她注意到陆云绣会下意识扯一扯自己的衣袖。 这不过是一个十分细微的动作,不知道为什么,此时看到陆云绣这样的举动,谢清豫心里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因为她的动作太过自然与不动声色,反而像平常就会这样,习惯又再慢慢变得自然而然。 怪异的想法一旦冒出来,谢清豫便无法忽视它。尽管十分的冒昧和唐突,她仍旧没有征求陆云绣的同意,非常突然的抓住陆云绣的手臂,继而撩起了她的衣袖。 本该白皙的胳膊上面却有累累伤痕,一道一道,像鞭伤,新伤旧伤交错在一起,乍一眼十分可怖。谢清豫倒吸一气,禁不住红了眼。陆云绣慌慌挣脱她的手掌,背过身去将衣服整理好。 “为什么会……”视线落在陆云绣身上,谢清豫近乎喃喃道。她一时想不清楚,明明看陆云绣的衣着打扮都不像被苛待,怎么会身上有这样的伤痕? 然而一刹那,谢清豫记起片刻之前陆云绣说过的话——她说她才是苟且偷生的那一个人,她说自己没脸见陆至言。所以,是因为这样吗? 才二十二岁,陆云绣才二十二岁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