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一急,就去找了林寿永。 林寿永来的时候,袖着手,说了一句:“绮年何必?” 他温和地劝道:“父亲也是认了这门亲事的。你不要教父亲在病中也不安心。” 此时门外隐隐有锣鼓喧天,似乎迎亲的队伍快要到了林家的这边。 林绮年回头,钉了他一眼。 林寿永还没反应过来,铿锵一声,一把雪亮的剑对准了他。 林绮年以迅疾的速度,抽出林嗣宗房内一把装饰的宝剑,把它锋利的剑尖,指在了林寿永的胸口。 她拿着剑,轻蔑地,又叹息地开口:“郁郁涧底松,离离山上苗。以彼径寸茎,荫此百尺条。“ 少女的眼光如电:“林寿永,你听着。这是世间古来轻女子,而不是你有甚么可得意的。” 林寿永被吓得退了一步,却看到林绮年回头看了一眼父亲,叹道:“养育之恩何其重。儿不怪您。只是时事千古使之然,阿父也是尘寰人。” 剑花忽然一转。 一把剑,忽然猛地朝雪白脆弱的脖子横去。 血花蹦了出来。 然而终于没有陨灭。 门外的丫头婆子乍听动静就扑进来了。 那道剑光,只是在少女雪白的脖颈上留下了一道浅淡的血痕。 最终,林家的新妇是昏迷着被送上花轿的。 那锣鼓吹吹打打,四角垂着金铃的花轿里还是往齐家去了。 对外,对齐家,只说新妇孝顺,不忍离了病中父亲,因此哭闹不休,累得昏了过去。 据说,拜堂时,都是丫头婆子扶着她拜。 花轿离家的时候,天边落日。正是黄昏。 ☆、第34章 疯妇人篇(十) 就在红事后的第二天,给齐家浣衣的婆子,看到有一个丫头捧着疏衰裳,齐,牡麻纸,布带,疏履这一整套白丧服过去了。 “呸!这是哪个不吉利的,新夫人刚入门,就送了这一套过去?”婆子搓着衣服,问丫头。 丫头答道:“是新夫人的亲爹去了。” “荷哟!”婆子好像听到什么似地叫了一声,压低声音:“昨晚?三年?” 丫头诡秘地比了一个指头,说:“这位好运!是嫁进来了后才晦气,只要守一年呢。” 婆子荷哟的又笑了一声:“那昨晚?” 丫头摇了摇头:“晦气!老爷嫌晦气,转身就去姨娘的房了。” 婆子懂了,就讪笑着不再开口。 林氏是昏迷着被抬进洞房的。 但是洞房也没能成。因为就在那一晚,风雨乍作的时候,林家传来消息:林嗣宗西游了。 齐子成留着长长的胡须,头发里有银丝,身材胖盘,皱纹边是丹凤眼,气度威严。 他听了消息,也不意外,转身就出去了。离开前,对着刚刚苏醒过来脸色苍白的林绮年,很是和颜悦色地开口:“夫人不要哀毁过了。” 新妇既入夫家,就是夫家的人了。所谓女子不二主。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 女子在家的主是父亲,因此未嫁女要为父亲守三年丧。 而已嫁女的主是夫,所以要守夫家的规矩,为夫家翁婆和夫婿服三年重孝,而为自己的娘家父亲,却只能服一年孝了。 新妇林氏,却坚持要服三年丧。 齐老爷听到这个要求,是很不悦的。 然而到了西苑门口,他一只脚刚抬起来,又缩了回去――他想起来,这是一个刚死了亲爹的女人的院子――不吉利。 他皱着眉,叫婢女去喊。 喊了几声,他看到房里被几个婢子簇拥着,慢慢走出来一个身着高领,披着麻衣,身材文弱,面容清丽却苍白异常的少女。 她走得很轻,好像元气大伤一样。 少女到了门前,以很漠然的眼光看过来。那是看一个陌生人的眼神。 齐老爷倒是眼前一亮,看见她细细的柳叶长眉,年轻鲜润的面容,雪白的皮肤和文弱袅娜的身材―― 他扫视了一圈这青春的躯体――比他家那几个姨娘还要貌美年轻。 他动了动眉,扯了扯皱纹。因为这年轻润泽了他的眼,开口的时候,语气都温和许多:“夫人,你这样是礼法不通的――齐家也需要你主持。但是你有孝心,这很好。我家是通情达理的人家,你可以守一年半的孝。” 但是脚下还是牢牢站在院门之外。 少女没有说话,好像很厌恶他这样的眼光,只是冷冰冰地看他一眼,挣脱几个婢女的手,扭头就走,回房去了。 少女身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