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实并不想爱她。 他是如此聪慧的人,如何不知道爱上她意味着什么。 可他控制不住。 明明心是他自己的,可完全不由他掌控。 而以他的性子,既爱了,就一定要得到,不管她是谁。 殷玄捏着手中的荷包,堪堪捏的变了形,隔着那么一层厚厚的布料,他似乎摸到了他与她互缠的发丝,安静地躺在里面,等待着他与她的再一次重逢,兑现生死不离的谶言。 可是,还能重逢吗? 不知道。 重逢了她就愿意接受他了吗? 不知道。 世间悲苦的从来不是我不能爱你,而是我拼尽一切去爱了你,你却并不爱我。 殷玄想起就是在这个紫金宫,就是在这里,他被她收为了义子,他被她视为了掌中宝,他一夜之间飞黄腾达,由最不起眼的庶子,变成了高高在上的太子,即便有人不服他,即便有人暗地里讥笑他,即便有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可他为了她,全部忍受了,也全盘接收了,然后,以实力击败那些人,让他们甘愿臣服,再不敢讥笑他一句,再不敢对他阳奉阴违。 只是,他征服得了所有人,唯独征服不了她。 殷玄收回目光,最终没有伸手去触冰棺里女子的脸,手腕沉了一下,松开了腰间的那个荷包,极为淡漠平静地转身,坐在了一个凤榻里,俊眸微阖,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看一眼聂不为,看一眼聂西峰,又看一眼聂北,嘴角很是冷淡地扯了一下,不痛不痒地说:“大费周章,卧薪尝胆,你们聂府等的就是这个机会,那么,机会既到了,那就展示你们的能力吧,也让朕好好听一听,你们口中的太后之死,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种真相。” 后面四个字,他咬的极重,颇有讽刺讥嘲之意。 聂不为不应腔,也不理他。 聂西峰也不理他。 聂北面沉如水,一板一眼地说:“太后是如何死的,皇上最清楚,不过,让你说出来,那是不可能了,如今大臣们都在,我也不浪费时间了,太后是死于毒杀,这听上去很不可思议,但这就是事实,三年前太医们全部诊不出来太后的毒症,那是因为此毒化体就消失了,让人查不到一点儿蛛丝马迹,而有这个能耐的造出如此神奇之毒的,就是明贵妃,明贵妃早年跟随太后,知道很多别人不知道的事情,比如说,息安香混入了三槐鬼果再经沉檀木洗沉,便就成了世间杀人而不见痕的一种无形之毒,息安香是明贵妃制的,三槐果是由祁门匠国所产,当年太后诛伐祁门匠国,灭了这种诡异之树,自此,三槐果也绝迹了人间,但太后手中存有此果,曾也赐给过明贵妃,此事有人证可证,而沉檀木是什么,想必皇上很清楚,皇上当年也随太后去过舀舟,得过此物,原本,这三样东西压根八竿子打不着,谁也碍不着谁,混和在一起也不知道有什么用,但偏偏,太后致力于民生,又对医药特别重视,她早年遍读医典,又聪慧绝顶,凭她所学,凭她所看,凭她所经历,凭她所思考,她琢磨出了这三者之间的联系,那就是息安香混和了三槐鬼果,会致人死,当然,三槐鬼果本身就是一种毒果,但这种毒入了体,会出现七窍流血之症,一旦有人误食了,很容易被查出来,但混和了息安香就不会了,息安香是一种迷香,与三槐果治成的香料同时使用,就可避免七窍流血之象,让人察觉不到任何异样,再有沉檀木所制的香料从中调洗,这毒就在入体暴毙的顷刻间,化为无形。” “当年,所有人都诊不出太后死亡真相,连我,也诊不出来,就是因为太后中了如此精心设计的毒,而这毒,来自于香料,而这香料,来自于明贵妃之手。” 聂北看着殷玄,目光如刀,冰冷森寒:“而当时的明贵妃,区区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亡国之女,在宫中苟且偷生,哪有那本事害太后,害太后的人——” 话还没说完,静的针落可闻的寝宫里猝然响起一道尖细的声音,那个声音又急又乱,又喘又吼,像突如其来的暴风雨一样,杀进了寝宫里面。 那声音说:“是我!是我做的,是我杀的太后,都是我做的!” 随着这一道声惊天雷滚的声音落,拓拔明烟一脸霜色地走了进来,她只身一人,后面再没了红栾,没了素荷,没了任何一个宫女太监。 她穿着最好看的宫裙,打扮的一丝不苟,眼睛精心化过,妆容也精心化过,就是头发,也精心地梳过,那宫裙是红色的,是她从来没敢穿过的红色。 她一步一步地走进来,心中在滴血,每走一步,就离死亡近一分,可她却很高兴,她这一生,遭遇过很多不幸,她爱殷玄,大概就是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