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双唇紧抿,面上却是涨红的,额上青筋依稀可见显然怒火还未平息。唐初楼缓缓低下头,脑中却如醍醐灌顶般清明起来,昨日秦放歌所说之言霍然响在耳畔,是给不了她名分是吧?却也不打紧,自有人给她名分。他只觉胸口蓦然被重锤击中,直挺的背脊不觉便佝偻下去,竟至许久都直不起身。 皇帝一双修长的手紧紧攥着扶手,因为太过用力,以至骨节都有些发白。他心里暗想道:“这老匹夫一定是知晓了什么,才故意说这样的话试探我,我竟差一点就上了他的当。”他深吸了口气,将怒火强压下去,道:“唐卿这是在怪朕杀了你的侍妾?” 唐初楼道:“微臣不敢,只是陛下当日曾与臣有约定,答应不究微臣门下之责……” 皇帝冷然打断他:“那唐卿可又好好履行过对朕的承诺?好好看看你面前那些奏本,朕还盼着唐卿发表高见呢!” 唐初楼眼望散落一地的奏疏,道:“微臣而今是戴罪之身,擅论朝事只怕不大合适。” 皇帝道:“卿昨晚不是才同杜统领说自认并无大过,何以今日就自称戴罪之身?还是朕的脸面不够大?朕记得元和三年时,太后也曾着人将奏本抬来府上,那时好像唐卿可没有这般推三阻四。” 唐初楼沉了半晌,到底还是将地上的奏本全都捡过来,埋头看过。皇帝显见是心里不痛快来找他的茬的,竟连多年前的旧账都翻出来了,他又岂能不看?他一本本翻看着那些奏本,起初还逐字逐句地看,渐渐便越来越快,到后来只需翻开扫上一眼,便知所奏内容。 皇帝眼看他脸色一点点苍白灰败下去,心头格外痛畅,道:“唐卿可看到了?” 唐初楼顿住手,道:“微臣看到了,可这……绝非是臣私下授意。” 皇帝道:“那不是更说明唐卿在朝中声威卓著,地位超然?这许多为唐卿鸣不平的本子,倒叫朕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唐卿且说说,朕该如何做才好?”他蓦地一拍扶手,将辇上剩下的几本奏本一起抓起来,狠狠砸到唐初楼面前,“既不能履行当日与朕的承诺,何敢与朕谈什么约定?” 唐初楼一声不吭,面上纹丝不动,只直挺挺地跪着。身后的家仆们尽都匍匐在地,额头低得几乎触到冰冷的地砖上,一个个敛声屏气,不敢稍动,唯恐弄出声响来。 院中寂寂一片,那几本奏疏在地上反弹了几下,复又半开半合地落在地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众人才听唐初楼的声音在一片虚静中响起:“她还活着是么?” 皇帝并没有答他,只扬声道:“令中书省拟旨,中书舍人唐初楼欺君罔上,闭门思过期间不思悔改,私设灵堂悼唁罪妇,是为不敬,着革去中书舍人之职,择日交三司查办。” 闻听此言,唐初楼却也不意外,听到说皇帝驾临时,他大致已想到会是这个结果。皇帝对他积怨已久,能忍耐到如今还不将他抄家没族已是很不容易,但终会有那么一天的。唐初楼阖目在心头叹息,却躬身拜倒,拱手言道:“微臣叩谢陛下天恩!” 寒风飒起,卷下枯叶无数。 一派萧瑟中,唐初楼听到皇帝下命摆驾回宫,几个宫人走过来捡起地上的奏疏,奏疏太多一时抱不住,便拿袍子兜着掉转身就那么跟着龙辇跑了。皇帝此来轻装简行,倒也没带着多少人,没多时便已走光。府门大敞着,一眼望出去便可见在外把守的禁军。 老管家林通命人去将府门关了,过来将仍跪着怔怔发呆的唐初楼搀起,一路扶回房中。 直到房中,唐初楼才开口说话,道:“老管家,府内还剩下多少人?” 老管家沏了杯热茶放到他面前道:“府内人手原就不多,相爷回来之前打发了些许,还剩下五六十号人,眼下却是走不得了。” 唐初楼坐在桌前,抚额苦笑:“连累你们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