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 黎夜光靠在水池边打量她的父亲,五十多岁的年纪,中等身材,戴着一副老旧的黑框眼镜,穿着一件洗得发灰的蓝色汗衫,四个多月没见,他又黑了,也瘦了一些。 “不是和你说过很多次,如果要看书,就别煮东西,很危险。”她无奈地从他身边擦过,走回客厅换鞋。 黎为哲大概是亲自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成果”,隔了一会才从厨房出来。“我看你还没回家,估计是加班了,想煮点小米粥给你,是老乡自己家种的。” 黎夜光拿起面包在餐桌前坐下,小米?哦,他这趟去的是山西,确实是产小米的地方。“奶奶怎么样了?”她一边撕开包装袋一边问。 “就是天气热,有点高血压。”黎为哲见她干啃面包,给她倒了一杯水,他似乎有话要说,倒完水还站在原地。 “我打了钱给姑妈,让她给奶奶买点补品。”她说完抬眼看向黎为哲问,“还有事?” “我在电视上看到了壁画展……”黎为哲停顿了一下,继续说,“还看到了余白。” 一个多月来几乎没人敢在她面前提余白的名字,她愣了一下,才点点头,“恩,是的,他来修复壁画的。” “你怎么请到他的?”黎为哲显然对此很吃惊,要不是电视新闻下方的字幕,他根本不敢相信黎夜光竟然去请余家人来修复壁画! 黎夜光三口并作两口把面包吃完,神色平静,极为简单地回答:“我把他骗下山的,还有,我已经从c博辞职了。” 黎为哲愣了好一会,才消化完她给的信息,“你……骗他?” “对,我骗了他,以咱们两家的过节,我不骗他能请到他吗?”她很累,实在没有心情娓娓道来。 黎为哲紧抿着嘴,开始花白的头发衬得他有些苍老,但他眉眼中的固执还是和年轻时一模一样,“难怪我打电话问高茜,她和我说你们……你怎么可以骗人?你这样太恶劣了!做人怎么可以不讲原则?” “我做人一向这样。”她起身要走,不想多说。可余白显然是一根可以戳到黎为哲的刺,素来温和的他一把拽住女儿的胳膊,“就算我们和余家有过节,你可以解释,可以说清楚……” 他谜一样的天真既愚蠢又熟悉,让黎夜光压抑已久的情绪一下爆发,她一把甩开黎为哲,残忍地冷笑了一下,“解释?我解释什么啊?余黛蓝死了你知道吗?我还能解释什么?‘虽然你姑妈死了,但我们家也失去了去美国的机会?’太可笑了吧,你演琼瑶呐!” “余黛蓝……死了?”这个消息给黎夜光的冲击有多大,给黎为哲的冲击就有多大,他浑浊的双眼瞬间黯淡,“她怎么会……” “我也想过解释,但前提是余黛蓝还活着,可她死了,还能解释什么?”黎夜光觉得一切可笑极了,难道她不知道自己欺骗余白卑劣?难道失去余白她不难过、不伤心?她的心早就被捏碎了! 谁有资格来教育她人格要高尚?! “是啊,我没有你人品高尚,也没有你无私伟大。”黎夜光定定地看着黎为哲,她知道自己应该冷静,她也知道现在说再多也是无用,但这把火她足足憋了十七年,再也憋不住了。 “可你凭什么用你的无私来替我们做决定?你了不起,你甘愿奉献你的青春年华给一片荒漠,但你有没有问过我们愿不愿意?如果你问过,我亲妈就不会走!如果你问过,我们就不会是现在这样!一个家不是你一个人的,你想要做伟大的人,你想要坚守原则、承担责任,你起码应该问问我们,愿不愿意和你一样伟大!” 黎为哲虽然知道,这些年女儿的疏离都是因为十七年前的往事,但他总是盼望着,时间一点点过去,记忆和怨恨都会淡化,可他万万没想到,原来黎夜光心中有这么多怨! “不是背着家人去贷款、去赌博才叫不负责,一个人自己伟大、自己无私,也是不负责。”她说最后一句话时,双眼红得要流出血似的,但却没有流眼泪。 “夜光……” 黎夜光打断他的话,“我和余白已经没有关系了,所以我们和余家也不会有关系,你放心吧,我没让余白知道我是谁,所以伤不着你高尚的颜面。” 黎为哲怔了好一会,苍白的双唇轻轻颤抖,“……你是不是很喜欢余白?”他突然的一句话,像给情绪激动的黎夜光泼了一桶冰水,“你只有为了很在乎的人,才会这么激动……” “我没有。”她咬牙回道。 “你妈走的时候你也是……” “她不是我妈!”黎夜光恨恨地说,“抛弃我的人,我根本不会记得。” 黎为哲看着女儿,心疼不已,她看起来很疲惫,明亮的双眼蒙着厚厚的阴霾,这么多年来,她好像从没有开心过,她总是拼了命地向前跑,想要甩掉过去带给她的痛苦,但其实那些痛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