号舍。 张小北的号舍处在中间,号舍很狭小,有上下两片板子,上面的是桌子,下面的是椅子。左边还有一个水缸,里面装的是清水,缸下面有一个灯笼,身后有一小块空地用来放置东西人。 等考生们找到各自的号舍后,便有人开始发草稿纸、蜡烛和炉子。 一切就绪之后,考棚便落锁了。从现在开始,直到考试结束,无论是谁,有任何事都不得离开。包括考官和监视的士兵也是一样。 大家都安静而紧张地坐在自己的号舍内等着考官发卷子。 过了一会儿,卷子发过来,张小北拿来看,第一场考的是都是四书里面的题,题目三道,经义四道,五言诗一首。 张小北先认真审题,然后闭目回忆以前所学的内容,先在脑中打腹稿,打完腹稿,再写在草稿纸,他准备下午再誊抄。 等草稿写完后,他开始觉得腹中有些饥饿,便吃了一个包子,一个煮鸡蛋,喝了一杯水。他正在吃饭,就有考生举手向考官示意要上茅厕,考官发给他一个木质的牌子,那考生就拿着牌子去厕所了。 之后,也陆续有考生举手示意。然后,考棚里的味道就开始一言难尽起来了。 张小北皱着眉头,也举手示意,领了个“出恭入敬”牌去了一回茅厕。 回来后,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捏着鼻子,忍了一会儿,决定燃一根香熏熏。 香燃起后,闻道比刚才强少许。他赶紧誊抄卷子,抄完晾干墨迹放到一边。 第一天,张小北只做了两张卷子。做完之后,到吃晚饭时,他发现自己是一点胃口也没有了,考棚里的味道比上午难闻多了,熏香也遮挡不住。但不吃不行,他捏着鼻子吃了一点干粮。接着,把东西收拾好,木板放下来,开始睡觉。 众考生有挑灯夜战的,也有蒙头呼呼大睡的。张小北不打算夜战,这些试题,他白天的时间足够用了。可是他睡不着。因为考场里的呼噜声、磨牙声、说梦话的声音此起彼伏,跟他们一比,王世虎和赵清海的呼噜简直不叫呼噜。不光有声音,更难受的是各种味道,茅厕味、各种食物的味道、汗臭味还有脚臭味,张小北有一种要窒息的感觉。 他用手帕捂住鼻子,再用衣服蒙着脑袋,强迫自己入睡。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清晨,张小北醒来,又是用薄荷油清脑,又是吃丸药,然而都是收效甚微,他依旧头脑昏重,而且还隐隐有些头痛。他心里暗叫不好,这才第二天,后面还有七天呢,可怎么熬。 他坐下来闭上眼睛,尽力平复心绪。 他寒窗苦读六年,就为了今日,岂能因为环境不好就倒下。不能这样,一定要战胜它。 张小北给自己做好足够的心理建设,又洗了脸,清醒清醒脑子,这样才感觉稍好些。趁着上午精神还行,她赶紧做题,誊写。 他再去吃饭时,发现昨天点心已经开始有异味了,他用炉子和小锅煮了干面条,卧了个鸡蛋,面条只吃了两口,鸡蛋强迫着吃下去了。他的身体需要营养,必须得吃。吃完,答题,答完吃饭,然后睡觉,又是昏昏沉沉地一夜。 终于熬到第三天黄昏时分,考官命人开始收卷子。考生们可以在考棚内自由活动一会儿,大家在里面走来走去,互相搭话聊天。 张小北左边的考生也跟他说话,此人姓陈名复,今年十六岁,山阳县人士。 两个互通了名姓后,陈复一脸担忧地道:“我真担心这后面六天能否熬过去。” 张小北也有此忧,不过,他还是勉强笑道:“没事,也许熬过几天就适应了。” 陈复苦笑了一下,没接话。 或许是同病相怜的缘故,两人的关系亲近不少。张小北煮饭时,还请他吃了一碗油绳炖白菘,他也请张小北喝了一杯茶。 吃完饭,两人便各种回号舍去睡觉了。 八月十二是第二场,试题是经义,策论,律法和诗词。 题目有些偏,但张小北觉得尚能应付,阻碍他的是他的身体的适应能力。他暗自苦笑,他早知道科举需要好身体,但还是低估了考试环境的恶劣。他现在不光头晕头痛,还时常感觉恶心,身上冷汗直流。他只好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又吞了几片药丸。趁着身体还行,赶紧做题、誊写。 第二场还没结束,考场里已有三个人被抬出来。这些人哪怕生病也不能出考场,只能被抬到一旁的房间休息,那里有大夫给看病开药。至于能恢复几成,那就看各人的造化了。 第六天时,张小北隔壁的陈复倒下了。 他被抬走时,还苍白着脸对张小北小声说道:“再坚持三天就好了。”张小北看着他被士兵抬走,一脸地怅然。 他揉揉发胀的脑袋,不住地告诉自己,再坚持三天就好了。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