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是挂着笑意的圆脸上难掩深深的忧色,不由心中暗愧,又呆坐了片刻,才长叹了一声说道:“莞尔,如今我身为太子府詹事,既不敢忠心为主,全心全意侍奉太子殿下,又不能罔顾良心,彻头彻尾做一个怯懦奸臣,实在是活的窝囊畏缩,犹如行尸走肉一般...... ” 卢氏见他说的严重,心中也是一惊,不由压低了声音急急问道:“夫君何来此言?难道东宫将有什么大事不成?” 狄成也是心中憋闷已久,他心里的忧思确实与其他人也都不方便倾述,自己这妻子卢氏又与其他内宅妇人不同,一直是个有见识有决断的世家女子,他略一犹疑,便将自己这些年心中对崔氏的种种猜疑都统统告诉了卢氏,最后长叹一声说道: “如今这崔国舅面子上与太子越发亲厚,崔皇后言行举动间也更加倚重太子与太子妃了,我这一句话也越发噎在胸中,怎么也无法开口了,别说我现在手中没有任何的真凭实据,就算我真的持有有铁证,呵呵,莞尔,我竟也不敢对那太子殿下据实以告,我害怕啊,我怕那崔府的权势滔天,我怕万一太子殿下立不住,自己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我怕自己豁出性命去辅佐太子殿下,仍将会落的个一败涂地,呵呵,莞尔,我如今才知道,我狄成,不过就是个贪生怕死的小人罢了......” 虽然眼见夫君情绪愈发激动起来,卢氏却并没有马上出言安慰,她神色凝重的思虑了良久,忽然展颜一笑,说道:“我夫既有状元之名头,怎么今日会自苦如斯呢,真乃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了!” 狄成忽见见自己妻子此刻竟还笑了出来,顿时呆在了当地,卢氏也不理他,自顾自说道:“狄成,如若莞尔猜的不错,你这忧思,恐怕是三四年前就有了的吧,狄成啊狄成,你可曾发现你已经三四年都没有畅畅快快笑过一笑啦,以你我之家世性情,若是只为了苟活,一味的伏低做小、委曲求全,这活着又有何兴味呢,如今太子虽处处势弱,但毕竟占着正统二字,你只管身随心致、放手一搏,究竟又有何可畏惧的呢,哪怕事败,最多也不过是一死,我且问你狄成,这世上谁人又可活上百年的?” 卢氏这一番话说出来,真正犹如醍醐灌顶般,狄成本就是一个胸有沟壑之人,此时双目一亮,一探手便握住了卢氏的一双柔荑,慨然叹道:“娶妻如莞尔,夫复何求!” 狄成与卢氏也可算是青梅竹马了,这卢氏做闺女时便是个极厉害的脾气,从小便喜欢扮了男装跟在哥哥后面四处戏耍,狄成腿比别人都要短些,常被她撵的鸡飞狗跳,于六七岁时便发下毒誓,日后娶妻绝不能要卢氏这种恶女,可偏偏天不遂人愿,在狄成眼中温婉可人的王氏家里拒了他的亲事后,父母又几经挑选,偏偏就给他定下了这个卢氏来,当日狄成还曾借酒撒疯大大的闹过一场呢,终究还是乖乖娶回了卢氏回家。 自此便被卢氏借着从小攒下的威风,一直欺压他至今,狄成虽说常常对外感叹家有悍妻,但心里却已经早就明白,这卢氏乃是千载难逢的好女人,聪颖热忱,纯善能干,更难得的是她对自己一番真心实意的爱慕,夫妇二人同心同德,这些年过的也是极为甜蜜和投契的,今日被她一句话点醒,心中更是暗下决心,此生绝不会辜负了她。 且说那第二日于东宫宣肃殿中,正如太子所料,不管是狄成,还是李肖,果然都没拿出什么能彻底改变局面的好计谋来,按着李肖的想法,既然有中书令大人的一意辅助,那安南王又是崔府的亲家,可否想办法将此奏折销毁或者留中不发,只管将那郑闻毅偷偷处决了便是,实在没必要在朝中再掀起什么风波了,反正如今圣上也已经很少理政,太子殿下本就有资格做出此决策的。 说实话,这个法子,也是李济民知道此事后第一个跳出来的念头,但他始终觉得心中不顺,这样子就算把事情压了下去,岂不是变成了他自认心虚了一般。李济民又看看了狄成,见他今日仿佛情绪特别低沉,只垂着大脑袋发愣,李济民心中更加恼怒,便早早打发了二人出去,自己一个人独坐在宣政殿发呆。 恰好刘准又端了太子妃准备好的点心进来,李济民看见那一叠四个做的极为精致的山楂糯饼,心中更加烦闷起来,他沉着脸对刘准说道:“传孤的话给太子妃,她如今保养身子要紧,这种面子上的功夫没事就别白白做了,母后那里孤自会帮她维护周全的,把这些都撤下去吧,以后再有,也不用端上来了!” 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