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等受命抚定燕京诸州县。 今年开年以来,我朝军队节节败退,四月末于上河河岸安营扎寨,自此两军隔岸对峙。 子夜人定初,月照宫墙。 藤萝掩映的羊肠小径上,映着斑驳的树影人形,那前面的寝殿之内,火光闪烁,刀光剑影,身形攒动。 不时听得叫喊悲鸣声。 “保护督主!” “快去叫人——” 但见一群身着玄色劲装的蒙面黑衣人,持刀持剑,接二连三涌进殿中,门前侍卫抵挡不住,正在此时殿外忽又一批侍卫紧赶而上。 眼看从数量上就将落了下风,黑夜里却不知从何处发出无数箭羽,嗖嗖几下,亮如流星,直中侍卫命门之处。 约莫是发觉到暗处那人的行踪,便有几人飞身上前,落至树旁,抬剑一挥将刺上去。 不料,那人脚步一转,剑锋便从他胸前擦过,霎时之间,他已闪到这侍卫后背,伸手一把抓住其左腕,往外一带,于手臂上抽出短刃,向着对方脖颈就是一划。 登时,鲜血四溅,一并洒在他肩头。 另一名侍卫见得此状,不由腿脚发软,自己尚未看清此人动作,竟不知发生了何事,便瞧同伴直挺挺地摔倒在地。 他握着剑柄的手轻颤,抬头望去。 朦胧的月色之下,殷红的灯火似血一般,在那人眸中熠熠跳动。 对方的眼神里,冰凉而阴冷,毫无情感,仿佛正和此夜融为一体。 杀戮。 关山万里,流血成河。 * 寅时初刻,汴梁城酒楼屋顶之上, 天还未亮,漫天星海灿烂,薄云如烟,楼下仍旧是喧哗繁闹的夜市,人群熙熙,攘攘而行,似乎方才之事已隔数年,对此间百姓倒是半点影响都没有。 西江拎了壶酒,懒懒散散地坐下,仰头就郎笑道: “这一票干得真是漂亮!”他回头一把搂住关何的脖子,递酒过去。 “来来来,你我兄弟二人喝个不醉不归!” 听他说话如此不顾及,关何不禁皱了眉,提醒道: “你小声点,不怕被人听见吗?” “怕什么,他们听不见的。”带了半分醉意,后者举着酒坛子,就嘚瑟道,“就是听见了又能怎的?谁敢去胡说八道,我就杀了谁!” 关何淡淡看他:“庄里的规矩,不接生意不能杀人的。” “哎呀,我知道,知道。不就随口那么一说。”西江没好气地拿眼白他,“这么当真作甚么?” 闻言,关何也没再吭声,只低头望着街上人来人往。 “来,你的酒。”西江把身侧的一坛子酒放到他跟前。 关何偏头瞧了一眼,信手一提,拍开泥封,甚是赏脸的喝了一口。 “陈年女儿红?”他抬袖抹了抹嘴角的酒水,问道,“今天怎么这么大方?” “开玩笑,这生意一交手,那可是好大一笔银子呢,这点酒钱算个什么。”西江不以为意地靠在那屋瓦上,以臂为枕睡在上头。 “诶,对了,瞧你平日赚得比我还多,怎没见你用到何处去?这么多的钱,你都拿去干嘛了?” “没动呢。”关何一面说,一面低头喝酒,“我没处花,且先攒着。” “哟哟哟,这是攒老婆本呢吧?”西江一副“我懂你”的表情,一巴掌就拍在他背上,“你小子行啊,这么深谋远虑的,比我强多了。” 这一下恰打在关何伤口处,疼得他登时闷哼出声来,回头怒瞪。 西江仍是笑嘻嘻地摊手耸肩,一脸欠揍的模样。 若换做是花深里早一拳打过去了,关何没心思搭理他,指尖习惯性的往衣内探了探,却没如想象中一般碰到那温润之物,他不由里里外外翻找起来。 “怎么了?”瞧他这般异样,西江不由问,“你找什么呢?” 关何微微皱眉:“我的牙牌好像掉了。” “哦,没准儿是适才打斗之时掉到宫里了罢。”西江并没放在心上。 “我去找回来。” “诶——”看他当真准备走,西江忙一把拉住,“才打了一场,那里头戒备森严着呢,你现在去赶着送死么?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明儿回去找庄主再做一个不就得了。” 关何由觉不妥:“要是让朝廷的人拾到怎生是好?” “怕什么,夜北不过是个别号而已,天底下叫夜北的人何其多,量他也查不出什么来的。”西江满不在乎地摁着他坐下,“你安心喝酒便是,天大的事,还有庄主给你扛着呢,为了个牙牌要是丢掉性命那多不划算。” 听他此言也有理,关何兀自不爽,将酒坛子一抬,猛灌了两口。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