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耗尽全身气力,方慢慢吐出两个字,“不怨。” 在他身后,终究还有一个秦氏,若此时袒露心绪,只会为秦氏招来愈加沉重的,甚至是光明正大的抨击。 “不怨么?”刘珩低低一笑,醇厚的笑声慢慢传开,令得众人心头皆是一颤,“秦尚,不过如此。” 一语落下,刘珩仿佛失去了兴致一般,眸底流露出一丝恹恹之色,长袖一挥,道:“把他带下去。” “诺!”两名侍卫应声而出,大步上前一左一右挟起身无气力的秦四郎便往外拖。 对于秦四郎被下药一事,在座的诸位族长心知肚明,故而也无人觉得秦四郎此状突兀。 眼看着秦四郎就要被人拖出大堂,崔莞心中一紧,这一去,只怕有去无回,而且若是连秦四郎都如此,那么她与楼管事这些外人眼中更不值一提的家仆,定然难逃一死! 思到此处,她几乎是不假思索的迈出一步,扬声道:“且慢!” 静默良久,眼耳细细将一切都囊括于心的崔莞,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咬牙抬起头,乌黑的眸子直直迎向石台上那张令她惊惧的俊颜,清亮的声音骤然划破大堂中的静谧,“小人有法,可寻出真凶所在!” ☆、第一百三十三章 阴错阳差与君别(上) 崔莞一句“且慢”,已然引得众人齐刷刷转头,各种惊讶愕然的目光纷纷投向那抹一步踏出的纤瘦身影。 接踵而至的朗朗掷言,犹如一滴清水**油锅,“哗”的一下,沉寂的大堂陡然沸腾翻滚而起。 张显面色如墨,不禁上前指着崔莞怒喝道:“无知小儿!此处岂容你放肆!来人,给我拖出去乱棍打死!” 两名郡守府的侍卫当即上前扭住崔莞便往外拖。 “殿下!”崔莞强忍双臂传来的剧痛,直直盯着刘珩,大声言道:“舜明於庶物,察於人伦,由仁义行,非行仁义也。小人不才,却也曾听闻,殿下乃仁善孝义之人,心系天下万民,小人死不足惜,不过若此时放走真凶,他日危及殿下,莫说小人,就是在座诸位,均万死不能辞!” 响亮的声音在大堂回荡,彷如一道惊雷,生生震入众人心中,非但张显与诸位族长神情怔忪,便是稳坐石台之上的刘珩,浓眉轻轻一挑,恹恹目色陡然划过一丝微亮,漫不经心的搁下酒樽,“哦?” 刘珩出声,拖着崔莞的两名侍卫动作立即一顿,不敢再走,但手中也未松开半分,仍旧紧紧扭着那两只不足一握的手臂。 崔莞试着挣扎几下,见无济于事,也就不再白费力气,昂起小巧的下颌,仍旧望向刘珩,清清冷冷的声音似涓涓流水,“小人以为,寻出真凶,乃当务之急,一来可化去殿下之危,二则免去疏忽之下,平添几个无辜枉死之人,累及殿下一世英名!” 一番言语铮铮,刘珩慵懒的眸子轻眯,啼笑皆非,虽薄却透出一丝魅惑的唇慢悠悠地勾起,低笑道:“如此说来,你倒是一心为孤?” “不!”崔莞深深吸了一口气,一双墨玉一般的眼眸清透明澈,不闪不避,直直迎着那道几欲穿心而入的眸光,声音坚定的道:“小人是为家君而言,若家君蒙冤受辱,小人空有才而不能助之,又有何颜面苟活于世?” 说着她奋力挣扎起身,然而那两名侍卫抓得极紧,纵使长袖下的手臂早已被钳出一道道红痕,也不曾挣脱分毫。 静静盯着崔莞的刘珩,嘴角微不可查一抽,这小姑子,还真是没让他白白期许啊! 那样一番听起来慷慨激昂,义正凛然的话,实则一句一句,均带着弯弯绕绕的勾刺,先是以圣人言点出五帝舜所施行仁义之举,又不留余地的将他高高捧起,最终借安危一事,直指若不予她机会寻出真凶,牵连无辜之人枉死,便有失世人所誉。 而且,她还将自己置于忠仆之位,非阿谀谄媚,捧高踩低的小人。 如此忠义之人,若是不管不顾,径直将其诛杀,定会受到世人的鄙薄与嗤笑,也会有人将此事作为抨击他的利器。 这小姑子,真是太有趣了! 刘珩眸底泛一丝若有似无的轻笑,忽地,他侧首,瞥了一眼张显。 被这锐利的眼神一扫,张显心头不由一颤,当即明白过来,急急冲两名侍卫摆手,“放了罢!” 那两名侍卫依言撒手,垂首躬身退回大门外。 重获自由,崔莞心中却无半分松懈,她明白,方才那番话,只能拖延一时,若她无法寻出真凶,甚至寻出真凶后无法令人信服,最终的结果定然与先前一般无二。 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