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莞。”卫临须得看守着驴车,分身无暇,好在来时的路难寻,上山的小径却只有一条,“沿着足下小径行到尽头即可。” “嗯,劳烦卫大哥了。”崔莞向卫临颔首说道,而后便往前几步,寻出那条几乎被野草尽数覆掩的小径,慢慢往山上走去。 平潭山虽不高,却稍有几分陡峭,好在山间景色颇为秀丽,故而崔莞并不觉山路难行。 走了小半个时辰,拐过一片繁茂的林子,她眼前豁然一亮,只见小径的尽头,是一片平坦之地,仿若被利刃削去了半边山顶,靠近山壁一侧的青石中,一汪清泉潺潺淌出,流到山壁之下,汇成了一个环状深潭。 临近潭边的空地上,一圈竹片交织而成的篱笆,环绕着一大一小两间竹屋,门前屋后皆栽着碧竹,山风徐徐,竹影斑斑,亦如朗月清风般的惬意就这般扑面而来。 崔莞边缓步慢行,心中边忍不住暗赞,清幽至极,确是一处隐世的妙处。 “小友既然来了,便入屋一叙罢。” 匀子略显沙哑低沉的声音,缓缓自竹屋内传出,崔莞眉目一正,错步朝竹屋行去。 她轻轻推开竹门,撩帘而入。 竹屋内的摆设颇为简陋,仅有一几,一席,一榻。 人在席上坐,席在榻上摆,匀子手执竹简,看得很是入神,仿佛方才那句话,并非出自他口中一般。 “崔莞拜见匀公。”崔莞抬手,行了一道大礼。 匀子却是眼也未抬,仍旧盯着手中竹简,和蔼的道:“小友不必多礼,坐罢。” “诺。”崔莞恭敬的应了一声,目光微闪,径直行到摆放着各式书册与笔墨纸砚的长几旁,也不在意地上的泥土尘埃,撩起袍角,屈膝跪坐于地。 匀子虽目在竹简,被挡住的唇角却稍稍往上翘了翘。 见匀子不言,崔莞亦不好开口叨扰。 屋内霎时便静谧下来,除去匀子翻动竹简时的窸窣细响,便是屋外偶尔一阵随风飘入的竹叶沙沙声。 崔莞也不焦躁,阖上眼,静静享受这一刻极为难得的安宁。 良久,一声风轻云淡的叫唤,打破了满室平宁。 “崔挽小友。” 崔莞唰的一下,睁开眼,迎上了一双睿智得仿佛可看穿世间万物的眸子,她交叠于膝前的双手绞紧了几分,慢慢的说道:“回匀公,挽在。” 匀子抚了抚斑白的长须,缓缓叹道:“小友巧捷万端,亦有踔绝之能,老朽实在无识可授。” 竟是不容她开口,直接推拒! 崔莞的心猛地跌入谷底,平静的面色隐隐透出一丝苍白,她凝望着匀子脸上那抹可包容万物的慈爱,沉声言道:“匀公乃天下第一贤士,挽心向之。” 闻言,匀子却是摇了摇头,依旧和蔼的道:“小友所行之道,与老朽截然不同,又何必煞费苦心,将执着置于老朽身旁?” 崔莞直起身子,随即慢慢伏下,将跪坐变为跪拜,几欲贴及地面的唇角微动,“入匀公门下,乃挽毕生所愿!” 匀子静静的看着崔莞伏贴在地的身子,少顷,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你且先起来罢。” “诺。”崔莞抿着唇,慢慢坐直身子。 匀子睿智的目光将崔莞眉宇间的倔意,尽敛眸底,他执拐,缓缓下榻,着屐,颤巍巍的朝竹屋左侧一道小门走去。 崔莞欲起身搀扶,可身子刚挪动分毫,便闻及匀子低哑的声音,“小友坐着便好。” 如此,她只好打消念头,僵僵的跪坐于几前等候。 小门之后,应是匀子的书房,随着匀子推开门,一阵清雅的书墨香气扑面而来,而匀子木拐点地的沉闷声渐渐增大时,崔莞下意识侧头一看,匀子一手执拐,另一手曲于胸前,掌心之上捧着几卷竹简。 “老朽身无长物,这几卷竹简便赠与小友,以小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