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屋里去吧,老爷、大娘和贵哥都醒了!” 慧雅有心打听消息,因此掀开细竹丝门帘就进了正房明间。 王氏正坐在明间的罗汉床上抱了贵哥在哄呢,见慧雅和慧秀进来,如同见了救星一般,连声道:“慧雅,你快过来!快过来陪贵哥!” 低头又哄怀里窝着的贵哥:“贵哥不要怕,慧雅已经来了!” 东暗间卧室门上的珠帘高高挂着,朱俊侧躺在窗前贵妃榻上,似乎正在想着心事,一直没有开口。 贵哥抬头看着慧雅,眼睛里还噙着眼泪——他正在母亲床上睡着,被外面的动静吵醒了,没睡够又害怕,就开始哭闹不休。 慧雅见贵哥如此,心中怜惜,便走过去把贵哥揽在自己怀里,趁势在东边的黄花梨木圈椅坐了下来。 她摸了摸贵哥身上,觉得有些单薄,便叫慧秀:“慧秀,把贵哥的白绫夹衣拿一件过来!” 慧秀答应了一声,很快便拿了一件小小的白绫夹衣过来,递给了慧雅。 贵哥穿上夹衣之后,暖和了许多,小而软的身子窝在慧雅怀里,双目炯炯不肯睡了。 慧雅轻轻抚摸着贵哥柔软的黑发,轻声问王氏:“大娘,夜里到底怎么了?” 王氏叹了口气,道:“宋姐夫和大姐姐白天才被县里小赵大人拿去,谁知东京太师府的毛二爷来得就这么快,连夜就进了城——真不知他们是怎么进的城——带着一大群家丁来敲咱们的门,说是要见宋姐夫。老爷还不能动,我又是妇道人家,如何见得了外人?幸亏县衙把惠星、惠明和惠清放回来了,要不然只留下惠英,那可怎么办呐!” 慧雅把下巴轻轻搁在贵哥头顶,又问了一句:“大娘,那位毛二爷如今去哪里了?” 这时慧珍用托盘端了两盏木樨青豆茶进来了,先进去东暗间给了朱俊一盏,然后才过来给了王氏一盏。 “又能怎么样?”王氏拿金杏叶茶匙拨了拨茶水上浮的小粒木樨花,“老爷让惠星惠明他们带毛二爷去县衙了!” 她稍微提高了些声音,朝着卧室内的朱俊道:“还是老爷聪明,不管宋姐夫是死是活,太师府可怪不到咱们头上了!” 朱俊没吭声,他嫌弃王氏目光短浅。 贵哥的小脸窝在慧雅怀里,柔软温暖的小手不知何时钻进了慧雅衣中,贴着慧雅的肚皮放着进入了梦乡。 慧雅抱着贵哥,没有说话,心中却在为赵青担忧。 大周朝市井文化发达,茶肆之中除了说小说、说史,还讲论时事,因此就连生活在内宅的慧雅也知道当今皇后无宠,陛下最宠爱的是毛太师之女毛贵妃,毛太师权倾朝野云云…… 她怀中抱着温暖柔软的贵哥,心里却一片冰凉——赵青那么年轻,又只是一个从九品县尉,如今因为宋苦斋得罪了太师府,会不会有什么不测…… 想到这里,她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朱俊静静地思索着。 作为在运河上做生意的商人,能把生意做到如今这种地步,他有着灵敏的政治嗅觉。 把这段时间的事情翻来覆去琢磨了又琢磨,朱俊觉得自己似乎接触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县尉赵青是定远侯的幼弟,其母乃出身宗室的穆夫人,穆夫人堂兄姨表兄是甘州节度使穆衡,而穆衡是陛下庶弟,陛下无子,穆衡之子穆远洋自幼养在宫中…… 宋苦斋是毛太师府的大管家,而毛太师是宫中毛贵妃和江宁王妃的爹爹,毛贵妃膝下只有一女,可其姐江宁王妃膝下却有一子穆远池,按血缘关系算,穆远池和穆远洋一样,也算得上是陛下的皇侄,也同样具有皇位继承权…… 理清这两条线之后,事情就简单多了,在这场皇位争夺战中,定远侯府站在穆衡之子穆远洋那边,而毛太师府当然是站在穆贵妃和江宁王之子穆远池那边了。 想到这里,朱俊打了个寒噤,紧接着又安慰自己:我怕是想多了,小赵大人只是一个小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