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兰桡皱了皱眉,低头若有所思,片刻才回答:“我觉得她说的不对。” 燕归很是意外:“为什么?” 陈兰桡道:“说这种话的人,必然没经历过真正的痛苦,比如我现在,进退两难,死反而成为最轻松的一件事,而且我怎能跟你相比……” 燕归不待她说完,便喝道:“你之前还说因你是女儿身,所以太子、程立雪等都不把你放在眼里,如今你却自己看低自己了吗?白日你跟我持剑对峙,可知那时候陈国每个男儿,都比不上你的风采……” 陈兰桡扭头:“别说了,我恨不得那时就死了作罢。” 燕归忍不住骂道:“你胡说什么,陈兰桡何时变得如此胆小怯懦了?” 陈兰桡抬头挺胸:“我才没有!” 燕归道:“那就打起精神来,如你所说,师神光还不知下落,思奴尚嗷嗷待哺,今日若不是你求我,谁会去给他找乳娘来,他可能就这么生生饿死,你忍心如此?” 陈兰桡回想思奴稚嫩的模样,伸手捂住脸:“够了,别说了!” 更深漏迟,宫阙深深,陈兰桡左右为难,满怀愁绪,竟比夜色更浓几分,她抬头看天,今夜无星无月,漆黑一团,令人发慌。 陈兰桡不知不觉念道:“ 老柘叶黄如嫩树,寒樱枝白是狂花。此时却羡闲人醉,五马无由入酒家……”想到自此之后,恐怕再也不能如之前般快活自在,一时眼角含泪。 公子燕归听她喃喃,心思涌动,很想上前抱一抱她,安抚也好,疼爱也罢,可也知道此举会令她不悦。 燕归生怕再厮守下去,自己会按捺不住,便柔声道:“太子今夜怕是不会醒,我送你回去歇息罢。” 陈兰桡如梦初醒,转头看他:“是了,方才你对我说……你曾遭遇绝境,不是骗我的么?似你这般的人,怎会落得那般境地?甚至要说什么重生?” 燕归微微一笑:“人世间离奇古怪的荒唐事,多如牛毛,我又不是神仙,只是区区凡人,曾有那种生不如死的境遇,又有何奇怪?” “是啊,天下之大,风云诡谲……何足为奇,我可真如井底之蛙,”陈兰桡自言自语,她闷闷地迈步欲走,却又问道:“那个……曾救了你的,是什么人?” 燕归看着她,目光一片温柔:“她……是天底下最聪慧仁义的姑娘。” 陈兰桡听着他的声音,看着他的眼神,不知为何脸颊有些发烫:“没想到你竟也挺肉麻的,算啦,我回去睡了。” 次日一早,太子琪醒来,回想昨晚之事,怒不可遏:“陈兰桡呢!” 左右报说:“陈国公主刚跟程将军去了演武场,还派人来请太子殿下。” 脑袋后一个青紫大包,脸颊上还有块极大淤青,太子琪想到陈兰桡,恨得牙痒非常:“好,本太子这就去,看她究竟能如何……比试过后,孤就即刻招幸她!” 太子琪气冲冲到了校场,举目看去,却见场中程立雪立在马边,一脸漠然,在他对面不远,陈兰桡身着白色骑射服,正在检看腰间箭。 太子琪一见,顿时怒火消除大半,今日陈兰桡未着女装,青丝在发顶梳成一束,如缎般倾泻而下,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如此简单利落的打扮,却越发显出毫无瑕疵的轮廓,更增添了一种雌雄莫辨的异样之美。 太子琪坐在最中位子,其他将领分别依次而坐,还有些陈国的降将,包括陈王也在座。 公子燕归坐在太子琪下首位置,将太子琪的反应一一看在眼中,却仍不动声色地转头看向场中。 顷刻时候到,陈兰桡翻身上马,检校官点燃一炷香,那边程立雪才也懒洋洋地上了马,他回头看一眼陈兰桡,眼皮半抬不抬,简直连看她一眼都觉不屑。 陈兰桡面无表情,小脸上只有淡淡一丝冷漠气息,抬手拍马,马儿往前而行,程立雪“嗤”地一声,似是而非地打马而“逃”。 身后只听得一声“嗖”,程立雪听风辨音,心中微微诧异,正好马儿转弯,他回头一眼,却见陈兰桡骑在马背上,身子微微伏着,虽马儿颠簸起伏,她左手持弓,右手挽着缰绳……看起来竟有些像模像样。 第一支箭果然落空,武魏这边的将士们顿时发出嘲笑之声。 有人道:“程将军,你就陪小公主好好地玩一玩吧!”戏谑之意溢于言表。 程立雪笑笑,忽然听到身后马蹄声渐渐急促,他拧眉打马,也加快速度。眼看两人一追一逐,一圈将近,程立雪听到耳畔又有利箭破空之声,他本想适当躲避,不料仔细一听,心头大为诧异,原来他听出了那箭风的方向,并不是指向自己…… 难道陈国公主的箭术竟差的这样?这简直是儿戏!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