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来越低,让我不得不探着身子去听。 是吗?父皇赐死了所有的知情人。这算是欲盖弥彰,不打自招吗? 我感觉自己变成了一颗风化的蚕茧,里头是毫无生机的干瘪的躯体,外头的蚕丝随着我每一次呼吸渐渐剥落。 我的父皇。前世也好,今生也罢,无论我曾如何怨恨他送我去当质子,他在我心中依旧是“明君”的标本。自我当上摄政王以来。我最大的心愿便是能更像父皇一点,不至丢了他老人家的颜面。 如今,父皇那光明到如同神像一般的身影,突然被泼上了一层污垢。里头混着我“皇姐”的血,以及无数宫人的冤魂。当然,还有广淄治水案中受牵连官员们的哭诉。 我久违地怀疑起这世界的真实性。我是又醉了酒开始胡言乱语了吧?我父皇他怎么可能会是这般不堪的人呢?他虽然冷情冷肺但不至于滥杀无辜吧?他虽然先国后家,但...不能够抛弃自己的幼女吧? 还有...还有... 钟伯琛,你又骗了我。 我跪在地上沉默许久,待玉婉嬷嬷终于承受不住恐惧,哭出了声时,我扶着椅子站起身,慢慢说了句:“有劳您了。本王不会怪罪你。把此事烂在肚子里,择日便出宫回您的老家吧。” 我走出了院子,抬眼看向明晃晃的太阳。太阳外侧有一道晕圈,像是个巨大的问号映在苍穹之上看向我。守在院外的徐长治走了过来,压低声音道:“殿下。刚刚出了点事。太后娘娘撞壁寻短见,幸而被宫人们拦了下来,但仍旧人事不省。太医院已经派人去医治了。” 我又摇晃了一下,砸在徐长治身上,撞得自己哎哟了一声:“长治啊。我腿麻了,你把我背回去吧...” 徐长治跟背面袋子似的把我一路送回了嘉明殿,引来无数宫人侧目。我的屁股刚落在榻上,六弟忽然冲了进来,把正打算给我端洗脸水的陆久安撞了个跟头。 “五哥!你怎么能出尔反尔!”六弟愤怒地吼着,跌脚捶胸全然没有了皇子的仪态:“你明明说过跟母后再不相见,为何又跑去故意激怒她!母后到现在都没醒...你...” 我怔怔地看着六弟,觉得他越发的陌生了起来。六弟喊了一阵子,见我没有丝毫的回应,突然噗通跪在地上开始恳求我:“皇兄,我求您了,给母后留条活路吧...太医说,母后的身体很差了,可能...皇兄,我求您了。”说罢开始磕头。 六弟一连磕了七八个响头,直到额头上撞出了红印子。陆久安急得团团转,上前抱住六弟的后腰道:“瑾王殿下,您误会了。摄政王殿下他只是想让太后娘娘能出席您的大婚!毕竟这是一辈子的事儿啊不是...再者了,您要是悄默声的走了,这能瞒住一时也瞒不住一世啊!太后娘娘总会知道的。到时候太后娘娘再急出个三长两短,而您又不在身边劝慰着,那不是更棘手吗...” 六弟僵住,怯怯地抬头看向我:“皇兄...” 我摆摆手,突然莫名地笑出了声:“继续啊。你们都怨我,都恨我...都骗我。” 我绕过六弟跟陆久安,走出了房门。徐长治刚要说话,被我挥手打断了:“备轿。去帝陵。” 折腾了这么一小天,已然到了黄昏。帝陵上空徘徊着几只乌鸦,在空中怪叫着,似是在嘲讽我。蒙蒙细雨像一层灰色的烟雾,让我看不清方向。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今日的帝陵前所未有的冰冷,冻得我寸步难行。 我命徐长治在外头守着,没有我的命令不得进来。徐长治忧心忡忡地看着我:“殿下...您没事吧?” “怎么,你觉得我也会撞壁自尽吗?”我哼笑:“别傻了。我岑越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还没到众叛亲离的地步呢。不打紧的。” 徐长治只得站在原地目送我走向帝陵深处。 我跪在父皇的陵碑前,一句话都不想问。因为横竖我问什么他都不会回应我了。他去躲清净了,留下无数个难题,无数个谜团,以及无数个责任让我一人背负。 我想,这就是我的报应。前世,我亡了国。神仙们罚我历经百次转世之苦,在现代社会里孤冷懵懂地走了一遭,什么都没留下便悄悄地死过去又回到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