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能死得如此有意义,到底没辱没了父皇的骐骥,也总算是“无债一身轻”。 “我们去见一见魏叔。他的尸身还没有下葬。”我拉着钟伯琛的手站了起来。钟伯琛梦游一般木讷地被我拽到了隔壁营帐,冷不丁瞅见了魏叔的棺木,手掌缩了一下,攥住了我的手指。我带着他跪在棺材前说道:“叔。小五不孝顺,偷偷跟他私定终身啦。怕被您打,一直没敢告诉您。上回一没注意露了馅,把叔气得不轻。但是小五还是想跟叔说——我俩许了一生一世,死了以后也要继续纠缠,掰是掰不开了,只能求叔成全。他日泉下相会,还望您手下留情,打他就成别打我……” 钟伯琛轻笑出声,终于从痛苦与自责中稍稍逃了出来。我们对着魏叔的棺木拜了拜,我又将阿兰桑可能是我皇姐的事儿告诉了他。钟伯琛陪着我一通缘分妙不可言,最后跟着我登上了城楼。 我将钟大丞相介绍给了士兵们,表示我们全国第一大才子经过精密推算后得出一个结论——咱这边最多不出三个月就完事了,阿史那挺不住了,咱比突厥厉害多了。士兵们听闻后士气高涨,欢呼雀跃地奔走相告,仿佛看见了近在咫尺的胜利。 这之后的日子里,我与钟伯琛一起蹲城楼,应对大大小小的进攻。有了他的陪伴,日子似是没那么苦了。吃不饱肚子也无所谓,只要夜里能与他相拥,短暂地休息一会儿,便又恢复了精神头。我们俩都邋里邋遢地胡子拉碴,互相取笑对方是糙老头子。徐长治跟上官夏蹲在我俩对面,各种挤眉弄眼让我们注意一下形象,陆久安却一副看破不说破的表情道:“也不知昨晚谁偷偷跑去了上官太医的帐篷里……” 徐长治便脸红脖子粗地追着陆久安打。陆久安一路嚷嚷:“不就仗着有人疼吗!当初是谁帮你送的信,谁给你做的接应,谁在你爬太医院墙头的时候帮你垫着的……你这没良心的……” 士兵们便围观成一团起哄。我不嫌事儿大地抖搂徐长治跟上官夏的黑料。上官夏笑容慈祥地说道:“殿下,您屁股上几颗痦子,微臣都知道。您何必这么见外地说微臣坏话呢?” 于是士兵们又嘘我们关系真乱。人在地上坐,锅从天上来的钟伯琛随口接了一句:“哪有痦子……” 场面便失去了控制。 这样吵吵闹闹的日子,说白了就是在苦中作乐。突厥的进攻越来越频繁,也越来越凶猛。阿史那在不断磨损我们的兵力,并试图探出个虚实来。阿史那已经无路可走了,就算放弃啃我们这块硬骨头,他也回不去草原了。因为阿兰桑已经端了他的老巢。东边是晟宣国和祁国联军,这两家跟他绝不算盟友,抢土地抢得正开心,他走过去等于自投罗网。西边又绕不过去,只能从我们这个钉子户身上找麻烦。 我约莫着,阿史那的全力猛攻就在这几日了。然而我无力阻止,只能顺其自然撑一天是一天,多守一日便是赚大了。昔日里和我们一起打趣的士兵越来越少,有许多人昨日还问我何时能回到家乡,今日便成了具冰冷的尸体,被抬走匆匆掩埋,巍巍城墙下,死人骸骨相撑拄。 两个月过去了。守城军骤减到了一千出头。半数死于伤口恶化。可怜白骨攒孤坟,一向淡看生死的上官夏终于忍不住落了泪,愤愤不甘地说道:“若不是没药……若不是……” 徐长治拍了拍他的肩膀,也说不出来什么像样的话来。我看了看钟伯琛,又看了看城墙上破破烂烂的军旗,上前拉过上官夏道:“没有药不是个办法。你且去槟城找我六弟,让他想办法搞点药材过来……另外你把这个给我六弟。告诉他,这玉佩是有个叫阿兰桑的姑娘,给母后的东西。” 我把阿兰桑的玉佩跟母后的玉佩一并交给了上官夏。上官夏欣喜地问道:“瑾王殿下来了?也就是说祁国出兵帮咱们了?” “嘘,小点声。军机不可泄露。”我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