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虽大,也不过十来间房,可见许家生活并不宽裕。而且,据陈萱上辈子知道的,许家六个孩子,不论儿女都要去学堂念书,每年又是一笔不小开销。许家不是富裕人家,就是他家的粘窝窝,怕也只有在过年时才会蒸上一些,陈萱觉着不大好意思留下吃,魏银同许太太很熟,已是笑眯眯的应承了,“唉哟,我年年冬天就盼着许婶婶你蒸的粘窝窝。” 许太太笑,“阿银你是常来的,二少奶奶是头一遭,二少奶奶莫拘束,我家老爷同府上老太爷是极好交情,只当自家就是。” 陈萱连忙应了。 许姨太太端着个黑漆茶盘进来,茶盘上两个粗瓷小碗两双木筷,一碗里放了一个新出锅热气腾腾的高梁米和了红枣蒸的窝头,因高梁米发黏,故而叫粘窝窝。别看北京城里许多高档饭食陈萱不一定见过,但这粘窝窝,以前在老家过年时,婶婶也要蒸的。见魏银接过碗吃了,陈萱也没推却,接过尝了尝,的确好吃,高梁面好,枣也甜。陈萱道,“这窝窝蒸得好吃。” 许太太笑,“这是我们院里的老枣树结的枣,这树也有两三百年了,每年八月十五打了枣,我都晒了存起来,年下使着蒸粘窝窝吃。高梁面是我们乡下的一位族叔给的,我尝着,以往年在面铺子里买的要好些。” 对米面,陈萱再熟悉不过,说,“这是今年的新面。” 许太太越发高兴,“是。” 魏银问,“许婶婶,二妹三妹不在家么?”这问的是许太太家的两个闺女。 许太太道,“她们今天学校放假,估计是学里的先生有课业交待,一会儿就回来了。” 因着许家两位姑娘不在,而且,过年家家都忙,所以,吃过许家的粘窝窝,魏银陈萱就告辞回家了。许太太很客气的让家里姨太太装了一大青花碗的粘窝窝,请魏银带回去给魏家老太太、老太爷尝尝。 魏银也没客气,谢过许太太,就与陈萱回家去了。 俩人回家时,魏老太太果然已经吃过炖肉了。这倒不是陈萱神机妙算,是年下这肉炖的咸,魏老太太一上午就喝了三茶缸子水,却茅房数次。 上午炖肉,下午炸鱼。 除了要过油的大鲤鱼,还有就是一瓦盆的小银鱼,这种鱼极小,不过寸许大,收拾好了裹上面糊炸个酥透,是极下饭的。魏家人都爱吃这口,魏银也跟着一起在厨下忙,她时不时的就要拈一只来吃。魏银一向讨人喜欢,她不是只自己吃,一时还要喂大嫂、二嫂吃,叫魏老太太瞧见,难免念叨一回,“年还没过,就都叫你们吃没了。” “炸出来还不就是叫人吃的。”魏银道,“妈,我给你在小灶上热了馒头,就着这刚炸好的小鱼,你跟阿云吃两口吧。” 魏老太太顿时没意见了。 后半晌的时候,许家两位姑娘过来找魏银玩儿。 魏银拿了点心,三人去魏银屋里说话,待许家两位姑娘走时,陈萱把洗好的大青花碗拿出来,笑道,“正好一道带回去。” 魏银一拍脑门儿,笑,“看我,都忘了,省得我再跑一趟了。”把碗给许家两位姑娘带了回去。 其实,陈萱有些事挺想不通的,她私下同魏银说,“阿银,你比我聪明,你帮我想想。说实在的,我看,许家家境一般,你说,怎么许家这么多孩子还要念书呢?我听说,念书挺贵的,北京城的学堂更贵,要是许家孩子不念书,出去寻些营生,日子肯定比现在好过。” “许家跟咱家不一样,他家是书香人家,祖上就是念书的。你看,家里都穷成那样了,我同二嫂说,咱家虽不算有钱的,可平日里吃穿总不愁。许家一天三顿,平日里就是咸菜大酱窝窝头,可就这样,许家叔叔连家里女孩子都要供着念书。”说着,魏银将手一摊,无奈道,“咱家就不成,咱们家,就男人念书,女人都不识字,人家现在都管这叫睁眼瞎。阿云这么大了,也不叫她念呢。要我说,这都是旧观念。” “许家,我看也是旧派人家,他家还有姨太太呐。”陈萱说。 “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