窸窣动静之后,陆之南起身。 一旁的热源骤然离开,没有了熨帖的温度,那原本就凛冽的海风,仿佛猛烈了十倍都不止,狰狞咆哮。 一下下,一声声,如刀锋破面,如凶手嘶嚎。 而楚歌如若未觉,任凭绒毯滑落在地,悄无声息在风声中站起。 多好呀,楚歌想。 他终于能够一个人去看日出了呢。 . 那一声咳嗽让人悬肠挂肚,陆之南顾念着,匆匆的折身去取车上的水壶。 他心里渐渐升起了一丝懊恼,为什么当时他脑子一抽,就同意了这么个荒谬的要求,日出在哪里不能看呢? 海边的清晨啊,风大露重,连他都觉得有些冷,更不要说是楚歌,怎么吃得消。 夜风掩盖了窸窣声、碎石声、脚步声,他匆匆的倒水,匆匆的转身,怀着关心与急切,入目的只有空空如也的毛毯,顿时脸色大变。 那里的人影已经不见了,楚歌不知走到了哪里去。 浑身仿佛被冻僵了一般,那一刻陆之南甚至头脑一片空白,他蓦地朝前搜寻,在薄薄的金光里,终于看见了人影。 却站在危险的悬崖边上。 晨曦划破了夜色,映出来了那张脸庞,正朝着他,温温柔柔的笑。 一如过往的许多时日那样。 悬起的心脏终于放下了一分,却依然有一些不安,微颤着,紧绷着。 “哥,快回来,那里太危险了。” “好呀。” 陆之南满心想着的都是赶紧将楚歌给拉回来,不要站在那么危险的地方。他得到了应答,以为楚歌要回来了,害怕楚歌在悬崖边上踏不稳,连忙上前。 然而他上前一步,便眼睁睁的看着,崖边的那个人,也朝着后边退了一步。 脚步不小心踢倒了崖上的乱石,登时骨碌碌滚落下悬崖,咆哮的海浪吞噬了所有动静。 如此危险的地方,楚歌却依旧站在那里,镇定自若。 他甚至像个没事人一样后退。 朝着悬空的崖边靠近。 朝着陆之南的方向,又一步远离。 陆之南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隔着蒙昧的天光,他看到了楚歌面上的微笑。 轻柔的笑,顺从的笑,乖巧的笑,就像是楚歌再一次从昏迷中醒来后,陪伴他身边日日夜夜的那样。 陆之南曾经欣喜与此,甚至下意识忽略了其中的不对劲。 那样的平静,何尝不是最大的不对劲? 在曾经的过往中,有什么时候,他见着楚歌如此温驯顺从的笑过? 他才是那个服从与被支配的人。 分明就是刻意的假象,可叹他竟沉浸于其中,彻底相信。 . “真稀罕呀。”楚歌轻快地说,“……上一次看海上日出还是什么时候了,隔得太久,我都快要想不起来了呢。” 那话语里透露了意味,让人不愿意想,也不敢去想。 那绕裹着的潺潺春水已化作了浸浸寒水,教他心脏缓慢的沉了下去。 而陆之南按捺下了躁动的不安,犹自怀着丝希望:“……哥,我们没有看过海上日出的,你忘了吗?” 楚歌凝视着他,却微微的笑起来,那声音甚至是温柔的:“……我没有忘,你却忘了呢,童童。” 陆之南如坠冰窟。 刹那间,仿佛有冷水自天灵盖浇下,泼的人浑身冰凉。 他哑声道:“你都想起来了。” 天光下的眉眼是那样的温柔,可吐出的话语又是那样的刺骨。 “……我原本就不应该忘,陆九。” 楚歌终于喊出了那一个名字。 . 海风从崖底席卷而上,呼啸过了两人身旁。 潮湿而又冰冷的。 一丝一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