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确是绝好的珍馐,但他出生荣权,什么好吃的没吃过,心中记挂着苏晋,又不便当着这百名宫婢内侍的面问出口,竟是食不知味。 好不容易挨到了戌时,等到宫婢们将碗碟撤了,尤公公道:“陛下早些歇着吧,趁着明日辍朝,好好养一日。” 朱南羡静坐片刻,起身道:“好。”就要往内宫走去。 正这时,在殿外守着的内侍来报:“禀陛下,十七殿下求见。” 朱旻尔其实酉时就到了,在明华台等了一个时辰,直到瞧见宫婢捧着金盘从宫内退出来,才上前来请求觐见。 行完礼,朱旻尔道:“臣弟有些话,想单独与陛下说,不知可愿与臣弟去明华宫外走走。” 朱南羡点了一下头:“秦桑,你一人跟着朕便是。” 得到明华宫外,他问:“你怎么这时候过来了?”又问:“什么话要与我说?” 朱十七这才道:“也没什么,回宫后沈大人来找了臣弟,让臣弟寻个借口将皇兄您引出明华宫,让您好去见自己想见的人。” 沈青樾的原话是:“今日是十三的登基大典,势必要恪守规矩,以免日后惹人非议,用完宫宴后,若没人请没人邀,他只有先回寝宫,睁眼躺上一夜。” 朱南羡听了这话,笑了一声:“长机灵了。”随即将步子一折,转身往未央宫的方向走去。 宫人余葵刚自隔间内取了苏晋的换洗衣袍,迎面撞上一身着黑金龙袍的人负手迈入堂中,忙不迭拜下行礼,说道:“奴婢不知陛下今夜前来,已服侍苏大人睡下了,陛下恕罪。” 朱南羡道:“无妨。”又问,“苏侍郎怎么样了?” 余葵道:“回陛下,苏大人正午时回来体力不支,发了一身汗,奴婢等伺候她沐过浴,睡了两个时辰,大人傍晚起来用了些清粥,胃口还好,一个时辰前说觉得乏累,又歇下了。” 除了余葵外,医正方徐也跪在堂内。朱南羡看向他,问道:“可为苏侍郎诊过脉了?” 方徐道:“回陛下,已诊过了。脉象上倒是还好,只是有些细迟,因为睡了许久,身子骨的确孱弱,好生休养十天半个月,想必可以复原。” 朱南羡道:“这便好,那朕进去瞧瞧她。” 方徐抬眼皮看了朱南羡一眼,想到陛下毕竟七尺男儿,又正值血气方刚之龄,深夜来此探望,难保会发生什么,忍不住又叮嘱:“陛下,苏大人刚转醒不过一日,除身子骨孱弱外,脑中淤血也不知散干净没有,要切记不可疲累,不可操劳,以免遗留下病症。陛下您……凡事万莫急在一时,最好忍上一月,让臣确定苏大人身子无碍,才是长久之道。” 朱南羡愣了一下,顷刻反应过来方徐所谓的“急在一时”和“长久之道”是何意。 他握拳掩鼻,有些窘迫地咳了一声:“朕知道了。” 进得隔间,朱南羡往卧榻上一看,见苏晋正睁开眼望来,怔道:“我吵醒你了?” 苏晋撑着坐起身:“午后就睡过了,方才歇下后,心里总觉得陛下会来,一直没能真正睡着。” 朱南羡将门掩上,步去榻前,取了两方引枕垫去她身后,一边说道:“早知你在等,我该早些来。” 他为她垫引枕时,整个人其实是俯在她身前的。 玄黑袍服散发着淡淡的龙涎香气息,她仰头就能看到他的下颌与脖颈。 “陛下。”苏晋扶上他的臂弯,“已九月了。” “嗯?”朱南羡愣了一下,俯下脸去看她。 她清透的眸光里有些无措,对上他的,又垂下眼帘:“我把……说好的七月十三睡过去了。” 朱南羡听了这话,忍不住笑起来。 “过去便过去了,再挑一个日子便是。”他看着她,声音低沉而好听,隔得这么近,她甚至能感觉到他说话时喉间轻微的震动,“你还怕我不娶你么?” 苏晋亦抬眸去看他。 清新的,带着一丝药味的鼻息就喷洒在他脖间,眸底流转着的光如月下滉滉而动的湖水,每一丝微澜都攫取他的心神。 他脸上的笑意渐渐没了,目光深处有令人焚灼的认真。 这样的认真她亦感同身受,忍不住倾身向前,柔软的唇瓣在他的嘴角微微碰了碰。 朱南羡的喉结上下一动,这一碰犹如她随手一拨便撬动他心里头的千斤闸,千丈万丈潮水都奔腾而下,他闭上覆上她的同时,忍不住轻声叹:“阿雨。” ?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