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望舒打断道:“舅舅,你或许永远都不会明白,当一个久处黑暗的人,看到第一缕阳光时的心情。” 他顿了顿,不再说话。 少年的时候,新家人无不欺他,辱他,谤他。连最低等的小厮都敢给他脸色瞧……剩饭馊菜不知道吃过多少。他一度以为,这一辈子可能就这样老死了。直到那个孩子的出现,无条件地帮他,敬他,信任他。凭借她最尊贵的大小姐之便,救了他一次又一次。他有时候夜里睡不着也会想,他究竟何德何能呢?渐渐的,那个孩子的存在填满了他枯涸的内心。 大家只看到荷姐儿步步讨好他。他又何尝不是千万百计地讨她的喜欢。 “这世上,除了她,别人又算什么呢。”青年掰开叶瑾泽的手,用了铁抓钩。 叶瑾泽看着大外甥一步步下了深渊,吼道:“都给我滚下去,顾阁老出了事,要你们的狗命。” 几个擅长攀岩的锦衣卫,早绑了绳子跟着自家大人下了深渊。 顾望舒很谨慎,一直密切注意着深渊的动静,越往下走温度越低,简直像初冬的天气了。绳子又往下落了一阵,便清楚地听到轻微的啜泣声。他试着喊道:“荷姐儿……” 果然,很快便有了回应,“四叔,我在这里。” 顾望舒压制着情绪继续往下走,约半盏茶的功夫,看到了披头散发、衣服凌乱的新荷。他胸口处闷的难受,又心疼又暴戾,眼神暗沉下去,转身和旁边的锦衣卫说话:“谁都不准扭头去看。” “是,大人。”整齐划一的声音。 “荷姐儿,你慢慢站起来,试着来抓我的手。” 新荷呆愣愣地盯着青年,不可置信的。她终于见到他了,这么久的紧张、折磨,对死亡近在咫尺的恐惧,禁不住眼泪便夺眶而出:“四叔,我害怕。” “乖,不怕,没事的。”顾望舒薄唇紧抿着,胆敢有人暗害她至此,当他死了吗?! 他用右脚登在山壁空隙处,伸了手去接新荷。 “四叔,我左脚.脚腕断了,站不起来……”小姑娘声音里添了哭腔。 青年闻言,脸色铁青,牙齿咬的磕嘣直响。他唤了锦衣卫帮忙,让他们围在石板周围,以防出什么意外。 他单脚踩在一个锦衣卫的臂膀处,伸手揽了小姑娘的腰,一把抱在了怀里。 新荷搂着他的脖颈儿,劫后余生般哭了起来。 顾望舒单手抱着她,便往上爬,都来不及检查她身上的伤处。这个时候,保持体力是最重要的。额头上的汗一滴滴往下淌,怀里抱着她,有些使不上力,他也快到极限了。 约半个时辰后,顾望舒才抱着新荷重见天日。他一露头,顿时被叶瑾泽一把抓住,拽了上来。鬼知道,刚刚他担心成什么样。要真是大外甥出事了……家里的老母亲第一个就会受不了。 新德泽看到女孩儿如此狼狈,右眼皮直跳。他解下身上的袍子,把女孩儿包了个严严实实。 “大哥,我们得赶紧回去,荷姐儿的左脚腕摔断了,必须马上医治。”顾望舒和新德泽说了一句,转身抱着小姑娘往山下走。 “舅舅,您去宫里请凌太医,他接骨最是拿手。”青年回头交待道。 叶瑾泽苦笑着点点头,得,还被指使上了。 新德泽明白事关紧急,也顾不得心里的别扭,对着叶瑾泽拱手道:“叶大人,有劳了。” 叶瑾泽摆手示意不用。他又不是傻子,但看今日大外甥对这女娃的上心程度,便知道事情有异…… 以后,保不齐叶、新两家的关系还能更进一步呢。 第83章 众人抄近路下了山, 叶瑾泽吩咐跟在身后的副将廖阔, “你去通知指挥史叶宁, 让他把五城兵马司的人带回去。如果问起来,就说事情已经解决了,别的都不要提……” “是, 末将领命。” 廖阔拱手后, 退下了。 顾望舒看着二舅骑马离去的背影,也抱着小姑娘上了自己的马车。吩咐车夫往新府的方向走。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