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侃的意味,并不怎样的庄重。 他要纳妃,现在的确是迫在眉睫的,的确是不想再拖延下去,但最主要—— 那位程小姐的父亲程南恩就是当初在楚州军变时候意图构陷荣显扬,最后却被对方反将一军而丧命的。 程中恒虽为帝师,但是心胸也不见得就是那么宽广,老年丧子,他会是什么心情?而那位程小姐,将来一旦一朝得势—— 再面对杀父仇人的时候,又会是怎么样的心情? 现在崇明帝要重新启用程中恒,就是为了用以牵制荣家的,因为延陵君领兵麒麟山脉已经势在必行,只是迟早的事。 如果改变不了这个局面,那么就只能在朝中扶植起来一个和荣家有血海深仇的重臣来互相牵制。 可是—— 要把后位交给一个母族强悍,又可能背负仇恨的女人—— 这就太冒险了。 只是—— 延陵君和褚浔阳的存在,同样是让崇明帝头疼了很久的心腹大患,所以这个抉择—— 算是两难。 “连晟——”崇明帝脸上表情一寸一寸的冷凝下来,用一种审视的,仿佛从来就不认识一样的眼神细细的打量自己的儿子,半晌,就声音沉重的叹息道:“你知道这样的抉择意味着什么吗?除非是老十二有手段在战场上要了那两个人的命,否则——如果你不想和和西越开战,腹背受敌,那可能就要永远忍受一个功高盖主,并且随时可能给你一刀的臣属了。” 因为和长城部落开战,所以一时半刻之间,他们必须和西越维持良好的邦交。 于是现在摆在面前的就只有两条路,要么就趁现在赶紧培植一批和延陵君父子势不两立的朝中势力,死死的牵制住他,要么—— 就是无二而至,适当的放任他做大。 而显然,风连晟的选择—— 是后者! “父皇,为人君上者,未必就要有容人雅量,但却一定要有超乎常人的忍性和耐力,儿臣记得,这是您册封儿臣为太子的那天,就在这间御书房里,单独告诉儿臣的话,这些年来,儿臣一直谨记在心,不敢或忘!”风连晟也慢慢敛了笑容,他的脸上显现出一种庄肃又冷酷的光彩,目光越过崇明帝,看着他身后龙椅椅背上腾飞的金龙,坚定无比的说道:“为人君者,如果我不能叫臣子们心悦诚服的躬身顺从,那便只能是证明我的无能,但是人生在世,这一生,却总要遇到一两个我们无法完全掌控的人,既然暂时是注定了拿他们无可奈何的,那么我还可以忍,也还可以等。皇权不灭,我风氏的江山可以万古长存,他荣烈却总不能永远不老吧?我不信,他荣氏一脉会世世代代的人才辈出,人人都可以凌驾于皇权之上。” 对于一个帝王而言,被自己的臣子掣肘胁迫,这本身就是一件可以被视为耻辱的事情,几乎是没有人可以忍受的,就是崇明帝,忍了荣显扬这么多年,背地里却也还坚定的打着有朝一日一定要锄掉他的主意的。 有延陵君和褚浔阳这么两个完全动不得的人横在跟前,这对风连晟而言,肯定也不是件能够愉快接受的事情,可是—— 他却说,他还可以忍,可以等,甚至不惜花费一生的时光,等着岁月来磨掉延陵君和褚浔阳身上的光环。 崇明帝看着他,是到了这个时候他才突然明白,在陈皇后的操纵之下,自己的这个儿子是如何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 他这样的心性儿,能群能伸,是这天底下绝大多数的人都望尘莫及的。 “连晟——”许久之后,崇明帝突然如释重负的长出一口气,他站起来,举步走到自己的儿子面前,抬手用力的握了一下他健硕的肩膀,脸上也跟着露出一个罕见的笑容,“看来朕是真的老了。既然你心里都已经有了主意——横竖以后这天下也都是你的,那一切就都随你的意吧!” 他说完,就错过风连晟身边,举步往门口走去,这样完全的放松下来之后,风连晟回头,突然发现,他的步履竟然多了几分不协调的蹒跚。 有些人,其实早就老了,他不服老,只是因为肩上还有卸不下的责任,而现在—— 这些责任,重于不再需要他来背负。 * 风连晟自请南下领兵的提议最终被他大婚的日程冲突打破。 褚浔阳和延陵君接到内务府送来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