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窝在座位里看着窗外流过的街景,想总结一下自己对这个城市的最终印象,但我努力了很久,发现还是没有办法为这个城市下一个定论。因为,从来没有一个城市像莫斯科一样,让我如此爱恨交织。 一辆红色的保时捷跑车无声地出现在我们的车子旁边,我心里一惊,坐直起来,定睛细看。但那一辆并不是carrera gt,而是外形颇为相似的boxter。透过车窗玻璃,我看到驾驶车子的人穿着高雅的套裙,胸前垂落着波浪状的棕色长发。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有些失落地靠在椅背上,目送着这辆保时捷渐渐超过我们的车朝远方驶去。 “我或许不是最好的那个人,但是我愿意给你最好的那个我!” 我努力闭一闭眼,清除掉回响在耳畔的瓦夏的声音。 当谢列蔑契娃机场显露在面前,我们真切地意识到,不管有没有不舍,离别,是真的来到眼前了。一进入值机大厅,我不知为何开始下意识地四处张望……但我巡视了很久,却没有任何发现。 “去吃点儿东西么?”周语问我这句话时,我才意识到我几乎一天没有进食过了。我摸摸肚子,好像还并不饿。 我摇摇头:“我不饿,你们去吧,我帮你们看行李。” 周语点点头,然后求助地看着伊万,伊万会意,对我说:“我跟她们一起去。” 我独自坐下来望着面前来来往往的人流,不知不觉中眼神渐渐放空,这几天在莫斯科经历的种种在我脑海里不断闪回…… 一个汉堡和一杯可乐递到我眼前,我抬眼看时,发现是伊万,便接过食物,道了声谢。 伊万坐在我身边,说:“你不肯去吃东西,是怕错过瓦夏么?” “什么?!”我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开什么玩笑,我并没有……而且,他也不会来的。”我洒脱地说。 伊万没说什么,彼此都沉默了一会儿,伊万又突然开口问道:“晴,我也可以叫你晴吧?”得到我的首肯后,他继续说:“你还记得你来到莫斯科的第一个晚上么?” 我点点头,不好意思地说:“那晚我喝伏特加喝醉了……并且还醉得断片儿了。” 伊万点点头,说:“那晚我跟瓦夏打了一架,我打输了!我现在很后悔,我当时应该拼尽全力去赢的。” 我看着伊万有些心有不甘的表情,安慰他说:“别难过,你们在酒吧第二次打架的时候,我觉得是你占了上风。” 伊万听了我的话,低头一笑。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看着我说:“你有多久没看过你的facebook了?” “我的facebook?”伊万这样一提醒,我才恍然想起在瓦西里卧室天花板上,那个用灯光拼成的巨大头像,正是我用来做facebook头像的照片。 我慌忙拿出伊万借给我的手机,打开facebook的应用,输入邮箱和密码,登入……这个账户是我两年前心血来潮时翻墙注册的,只玩了一个星期,更新了两条状态,就渐渐对它没了兴趣,从此便没再登录过。 我在伊万的注视下,再次登录这个账户,看到主页上,竟然有100多条留言时,我整个人都惊呆了。 我快速地浏览着这些留言,它们都很短,大多只有一句话,而这些留言全部都来自同一个人 ,那就是瓦西里。 留言的内容从最初反复提醒我加他为好友开始,慢慢变成了他生活的纪录:他去了哪里,他做了什么,他遇见了谁,而在没有什么特别的日子里,他的留言便只有短短几个字:“嗨,你在干嘛?” 瓦西里的最后一条留言发表于我来莫斯科前一周,那是唯一一条超过了30个字的留言,内容是节选自普希金诗中的一段话: “我的心在狂喜中跳跃, 心中的一切又重新苏醒, 有了倾心的人, 有了诗的灵感, 有了生命, 有了眼泪, 也有了——爱情!” 一滴眼泪滴落在伊万的手机上,泛起一朵小花,我竟然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哭了。我迅速抹干净脸上滑落的泪水,退出登录,将手机还给伊万。 “有什么想说的么?”伊万看着眼圈红红的我问道。 “我很感动,真的……”我吸吸鼻子,用手指点掉眼角最后一点泪痕,说:“但,也只是感动而已。” “是么,那你感动得都发抖了!”伊万说。 伊万说得没错,我的身体因为心脏一阵紧似一阵地抽搐而在微微发抖。我意识到自己遇到了一个特别的人,但内心深处却并不欣喜,因为我也知道我跟他大概就到此为止了。这怪不得别人,这是我自己一手造成的,我为了可能到来的失败和分离,就提前忍痛割舍了他,这样做,究竟是值得还是不值得呢? 伊万在我旁边幽幽地说:“在我们俄罗斯有一句话:牙膏一旦被挤出来,就放不回去了。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