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感慨,甚至开始反省自己,在明园这些年,是否消磨了师者之心,竟会觉得读书少的学生不该听自己授课。 原本吴讲书听说黎枝枝助人之事,对她就有三分喜欢,如今又变作了八分,十分高兴地捋着胡须,道:“既然如此,你日后读书有不懂的地方,可随时来请教我。” 黎枝枝立即行弟子礼:“多谢先生。” 因为入学晚,黎枝枝的书桌只能安排在靠后的位置,她的右侧是一个身着丁香色衣裳的女孩儿,年纪与她相仿,模样清秀,笑起来时眼睛微眯,她好奇地打量黎枝枝,主动道:“我叫苏棠语,我爹是参议,哥哥是翰林侍读。” 参议是正三品,她的家世已是十分不错了,在明园里,学生之间结交便是这般自报家门,高低贵贱,一目了然,黎枝枝早已习惯了。 她微笑道:“我是黎枝枝,伯父现任户部侍郎。” “你也姓黎?”苏棠语有些讶异:“那你爹——” 她大概意识到什么,没有继续说下去,黎枝枝神色微黯,道:“我爹娘都死了,家中只剩我一个人,替他们办过丧事后,我就来京师投奔伯父了。” 苏棠语轻轻啊了一声,目光里透出几分怜悯,安慰道:“逝者已矣,生者如斯,你不要太难过了。” “嗯!”黎枝枝打起精神,勉强笑了笑,道:“好在伯父愿意收留我,还有堂姐堂兄,都对我十分好,于我而言,也是一桩幸事,我以后一定好好报答他们。” 听了这话,苏棠语愈发觉得怜惜,她在家中是年纪最小的那个,家世显赫,父母双全,上有兄姐照拂,她自幼被捧在掌心长大,还是头一次听闻同龄人有这般凄惨的身世,在她看来,黎枝枝虽然身处逆境,性格却坚韧,还知恩图报,是个值得结交的人。 苏棠语拉起她的手,十分恳切地道:“往后咱们便是同窗,你若有什么事情,只管找我,能帮得上的,我绝不推辞!” 闻言,黎枝枝一怔,面上的笑意真切了许多,她点点头:“多谢你,我们……算是朋友了么?” 苏棠语开心道:“当然。” 黎枝枝抿起唇,看了她一眼,轻声道:“真的吗?那你是我的第一个朋友。” 她的脸颊微红,透着些许羞赧的意味,苏棠语愣了一下,不知怎么,她忽然想起小时候养过的那只小兔,雪白雪白,毛茸茸的,让人忍不住想抱在怀里揉一揉。 天呐!她心中想道,第一个朋友,这样慎重而珍贵的身份,竟然就这么给了她。 苏棠语有点儿激动,很快她就平静下来,在心底把其他人的位置都扒拉开,把黎枝枝往前挪了挪,她拉着少女的手,郑重其事地道:“往后你也是我的好朋友了。” 这话光听着是有几分傻气,但是黎枝枝却感受到了久违的暖意,两人相视一笑,正说话间,有人朝这边过来,黎枝枝转头望去,立即弯起眉眼,笑盈盈地打招呼:“晚儿姐姐!” 她面上笑意灿烂,黎素晚的步伐一滞,几乎是本能地警惕起来,她疑心黎枝枝又在打什么坏主意,语气生硬道:“做什么?” 冰冷而不客气的态度,令一旁的苏棠语下意识皱眉,而黎枝枝却恍若未觉,依旧笑眯眯道:“以后我就和姐姐同窗读书了,有不懂的地方,还请姐姐多多指教。” 黎素晚扯了扯唇角,她心里厌恶极了黎枝枝,恨不得对方原地消失,哪里肯指教什么?碍于苏棠语在侧,她不好恶语相向,只是淡淡道:“读书这种事需得看天分,哪里能一味仰仗他人呢?” 话语里透露的倨傲意味,苏棠语忍不住讥讽道:“说得有理,这么看来,上课被先生逐出门外的人,大概也没有读书的天分,还不如早些卷铺盖回家算了。” 黎素晚脸色微变:“你——” 苏棠语压根不怕她,冷笑道:“我什么?总之不是我被先生赶出去了,哎,说起来,我要是做出这么跌份的事情,早就没脸呆在明德堂了。” 黎素晚涨红了脸,险些端不住架子,偏偏黎枝枝还伸手扯她的衣袖,小声劝道:“姐姐别生气,棠语是我的朋友,她对姐姐没有恶意的。” 这话简直是火上浇油,黎素晚愤然甩开她的手,她不敢得罪苏棠语,只能冲黎枝枝撒火:“你也是个有本事的,谁都想巴结,你别忘了今天早上娘亲是怎么说的,别丢了黎府的脸!” 说完便拂袖而去,苏棠语对着她的背影轻呸了一声,道:“自己天天巴结着荣安县主她们,还以为别人都和她一样呢。” 她又转头安抚黎枝枝,道:“你不要听她的话。”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