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氏摸摸他的脑袋:“还撑吗?” 程叙言脸色微红。 陆氏一手牵一个,在院子里走动。 夕阳已经落下去了,唯有余光还在挣扎。 冬日的风衬着这残光,难免让人有大势已去的凄凉之感。 陆氏垂下眼,看了一眼身旁的男孩,眼里的落寞退却了些。 她唤道:“叙言。” 程叙言仰头看她,陆氏温声道:“记牢这次撑住的难受,以后不管再饿,饱腹七分就够了。” 程叙言认真点头。 程偃在旁边接嘴:“够了够了,我吃够了。” 程叙言好悬忍着没笑,陆氏莞尔:“知道你吃够了。” 祖孙三人走的慢,夜幕慢慢袭来,陆氏的声音平稳而柔和:“不仅吃饭,说话也是。饭吃七分,话说三分。” 程叙言有一点懂,但仔细思索又不太明白。 陆氏不紧不慢的教他,如闲话家常般,但程叙言的内心却泛起波澜。 他前世在院长那里受到的教育,是让他以真心待人,世界是美好的,要永远充满希望。 可是奶奶教他的,好像有些不一样。 两种观念对碰,这天晚上程叙言久久没有睡着。明明身体很累,也很困了,可他就是睡不着。 他的脑子里不受控制的回想奶奶说的话,翻来覆去。 迷迷糊糊的程偃一把抱住他,终于安静了。 程叙言感受着被大手大脚困住的身体,无声叹了口气。他也没想到独自一人睡了几年,现在又跟大人睡一起了。 程偃的体温传来,十分温暖,伴着耳边平稳的呼吸声,程叙言没多久就进入了梦乡。 对于昨日他把自己单独关屋里一天的事,陆氏没有问,程偃则是紧紧抱着他在院子里晒太阳,不准程叙言回屋。 陆氏拿来三字经在院子里给程叙言讲解。程叙言一愣,原来奶奶也识文断字。随后他想到祖父曾做过官,那么奶奶会认字好像也不奇怪,或许奶奶以前是大家小姐也不一定。 “叙言。”陆氏唤他。 程叙言回神,见陆氏冷着脸,他赶紧认错。 陆氏放下书回屋,少顷拿着一把尺子出来,她对程叙言道:“手伸出来。” 程偃还不明白要发生什么,只是在旁边看着,直到戒尺落下,小孩儿的手心出现红痕。 程偃心疼坏了,可他还记得陆氏是他重要的人,所以他抢过戒尺扔到了院子外。 他又跑回来,白净的面庞上都是得意。 陆氏平静道:“继续。” 程叙言收回 手,陆氏下手不重,这会儿程叙言的手没有多少痛感了,只是脸上热的厉害。 午后时候更加暖和,陆氏便捉着程叙言的手教他写字。 程偃也跟着写了一会儿,大抵是有底子在,哪怕他胡乱写着也能看出字形和神韵,比程叙言写的好多了。 陆氏仿佛看出程叙言所想,轻声笑道:“偃儿三岁启蒙,五岁时便日练字一个时辰,往后少有落下。” 说起从前,陆氏满脸柔情,眼中俱是怀念。可惜…… 陆氏敛去情绪,把坐不住的儿子带出门,叮嘱程叙言在院子里好好练字。 程叙言郑重应下。 两个时辰后,院门敲响,程叙言甩了甩酸痛的手跑去开门。 院门外除了陆氏和程偃,还有一个高大男人。 陆氏笑道:“叙言,快去给你全山叔倒水。” 易全山忙道:“婶儿,不用…” 然而程叙言已经跑去了厨房,易全山只好扛着桌椅进屋:“婶子,这桌椅放哪里?” 陆氏带着他进了书房,指了指窗前位置。 等易全山把东西放好,陆氏带着人去堂屋,院子里的笔墨不但收拾了,桌上摆好茶水和点心,程叙言有些腼腆的叫人。 陆氏大体上很满意,只觉得叙言的性子再大方些就更好了。 程叙言安静的坐在程偃身旁,听着陆氏和易全山交谈,才知道那套桌椅是陆氏特意为他定做的。 一番闲聊后,易全山临走时,陆氏照旧给他塞了一个油纸包。 离开程偃家,易全山拿着油纸包回头看了一眼,进院子的时候他可亲眼看见院子里放着笔墨,纸张上写着歪歪扭扭的字,还有陆婶子特意定做的桌椅。 叙言小子真是因祸得福了。 易全山是个嘴巴牢的,陆氏定桌椅的事没几人知道。 程叙言进了书房,看着崭新的书桌和椅子,虽有猜测却仍是不敢置信:“奶奶,这…” “书桌和椅子是给你的。”陆氏看着旁边的书柜:“这间M.DxsZXeDu.cOM